这种就是后赋,阴祸乡的许多儿童是后者,受到阴气侵袭有了灵感,而王家公子自然是前者。后的赋不如先,但也难得一见了。
何况王非泽明说“剑客之资”,并不是所有的灵感赋都可以称为“剑客赋”,必须要高到一定程度,能被剑所感应到才行。
王家有这么一个儿子,前途大有可为。在座的家族中也有有灵感的孩童,但一来多是拐弯抹角的族人,比不得他们亲父子,二来灵感大多也不达标,当个重剑士也就罢了,当不上剑客。
庞恪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你儿子肯定要进魔窟咯?人家的剑使女儿要上场,你家的剑客儿子也不能落下。”
那年轻的王氏少年向庞恪怒目而视。
他父亲不疾不徐道:“当然,这是早就说好的。而且我让诚儿把我家底蕴带上。比不上剑使,但不会比其他人差。”
裴立枫赞道:“姐夫果然深明大义。诸位,这回不出底蕴还等什么时候出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底蕴都是祖宗留下来的,再丰厚,子孙不孝也只能坐吃山空。要是抓住机会寻到剑种,成了真正的剑客,底蕴要多少有多少,还稀罕当什么豪族呢?”
庞恪哼哼道:“说得好像魔窟里一定有剑种似的……”
裴立枫道:“一定有!剑客下说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妥,就见众目睽睽,都瞪着自己的脸,他尴尬了一会儿,道:“检司说有。”
裴老祖紧接着道:“不错,我们有检司的内部消息,妙云有一件东西给大伙看看。”
云仙姑起身,取出一个檀木匣子端端正正放在裴老祖身前。又从袖中取出钥匙,小心翼翼的开锁,打开匣子。
众人见她如此郑重,都不由好奇,只是出于自身教养,不便伸脖子歪眼睛去窥探。
裴老祖道:“大伙凑近来吧,这东西只有一份。”
众人果然凑了过来,只看一眼,都惊道:“这是……”
裴老祖道:“这是妙云弄来的,检司的内部资料。”
屋外,小道童正在廊下烧水。红泥小火炉火苗青红,煨着一白瓷大茶壶。
一面烧水,他还捧着一卷书,接着廊上一支灯烛细细看。
“给我添点水。”
一个声音从他头顶传来。
那道童猛然回头,就见廊下站着个秀美少女,穿着大毛的貂鼠褂子,下面露出浅葱色缎子面皮裙,颈上风毛蓬起,挡住半张白生生容貌,气质端庄沉静,神情淡淡,仿佛画中静好仕女。
道童看着她的打扮,觉得有点热,不自觉的展了下袖口,又见她手中捧着一个官窑小钵,起身道:“请稍等,水还没开。”
少女“嗯”了一声,静静站在走廊上,也不走动,像一尊塑像,烛光照在她脸上,映得双颊飞霞,娇艳绝伦,方才添了些青春活气。
道童将自己的蒲团拿来,道:“你坐。”
少女微微摇头,道:“我不坐。”
两人一时无话,少时水开,他提起水壶,道:“你把钵放过来吧,我来添水。放下,你离远点儿,容烫着你。”
少女摇头,道:“下脏。”
道童道:“那你放在茶炉沿上。”
少女没说话,但眉头皱了起来,显然嫌弃茶炉沿也脏。
道童又打量她一番,总觉得她呆呆,便提起水壶走近,只见瓷钵中盛着少量清水,水中央又搁一个粉彩小盅,小盅里盛着浅绿色的茶汁。
他略一寻思,道:“是不是加在外面的清水里?里面的茶水要加吗?”
少女的目光盯了一下他的脸,又垂了下来,道:“加在外面,我温下茶。里面不要加,我不喝外面的水。”
道童道:“你可真讲究。可是你这样托着会烫手。”
少女蹙眉,道:“会么?”
道童越觉得少女反应迟缓,道:“当然了,以前你不烫手么?”
少女道:“以前都是别人拿着。今日冷香没来。”
道童恍然,今日聚会隐秘,来的贵客都不带下人,这女孩儿给人服侍惯了,竟什么也不懂,道:“会烫手的。你总嫌别的方不干净,就放这里吧。”
他下了走廊,来到院中,指着一株含苞欲放的花树道:“这是一株梅树,现在梅花未开,你把水钵放在树杈间,我来给你续水。”
那少女讶道:“梅花?”
那道童道:“你身边人叫冷香,自然也喜欢梅花,知道梅花高洁,不与桃李混尘,不会嫌弃梅树脏吧?”
少女略一沉吟,道:“好。”将手中白瓷托在枝间放稳,收回手时轻轻捻动手指。
道童看她的样子,猜到她一路拿着水钵不放,手指也酸了,心中暗暗好笑,将水加满。
两人静静站在梅花树下,虽然寒梅未开,不闻花香,随着水汽蒸腾,渐闻到幽幽茶香。
少女一手压住枝条,目光只看花苞,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道童张了张嘴,停了一下,才道:“我……道号昭阳。不知小姐……恕我唐突。”
少女道:“我叫裴守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