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无比安静,空有风声阵阵,而头痛余威仍在。
他怔怔,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竟然不知何时就靠着这棵断木睡了过去。
心魔已经不在耳边烦扰。
天色阴暗下来不少。此处被黑气笼罩,看不见太阳,但瞧天色,大约是将近晚上了。
心魔从昨晚由心而生开始,就一直在耳边嚷嚷。就算不嚷嚷,那也会在面前飞来飞去咯咯笑着。
它时时刻刻提醒沈怅雪,他已经生了心魔,走上了歪路。
可眼下连影子都没了。
沈怅雪有些不明白怎么回事。他直了直身,抬手想揉揉后腰,睡在此处真是腰酸背痛。
直起身来,一件东西从身上滑落。
沈怅雪低下头,从他身上滑落下去的竟是瑞雪裘。
他愣住。
“醒了?”
声音从一旁传来。
沈怅雪偏头一看,竟是钟隐月。
钟隐月就坐在断木上,正是他的旁边。
钟隐月眼角带泪地打了个哈欠,瞧着也是刚趁机打了个盹。
沈怅雪怔怔地:“长老,您怎会在此处?”
“找你啊。”钟隐月说,“我交代完事儿,回头一看你没影了,就问了人。他们说你出来了,我就出来找你了。”
钟隐月说着,从断木上下来,站起身道:“我出来一找,看见你已经睡在这里,怕你着凉,就把裘衣给你了。”
“……您不必如此费心。”
“说什么呢,我只对你这么费心。”钟隐月走到他身前,“别人想给我钱让我费心,我都不带看他一眼的。别有负担,我自己就乐意操心你。”
沈怅雪苦笑一声。
他张嘴刚要说话,钟隐月又说:“我马上准备去会会那只兔妖了。你既然提不起劲,身子瞧着也还不大好,就别去了,留在这儿吧。那件毛裘就留给你了,你刚刚睡得浑身发抖,定是此处风大吧,别受
()了寒。”
沈怅雪腿上还盖着他的毛裘。
沈怅雪忙道:“长老莫要如此,我受不起。”
“都说了,我是自愿的,我乐意。”钟隐月说,“别有负担。”
沈怅雪面露难色:“可我……”
他似乎也不知该如何说才好,话才出口了个头,便立刻低下头去,瞧着蔫极了。
他是真受不起。
钟隐月看明白了。
他轻笑一声:“你啊,就是被人压久了,觉得自己就是什么都不配。”
沈怅雪一怔。
“被人踩在脚底下呆得太久,别人对你好都太难得,你就心里受不住,总觉得别人对你好都得明码标价才行,你必须得回敬给别人些什么才算好。你自己没付出就得到这么多,你就不安,就害怕。”
“可是别人若是真心对你好,本就不会要求你回应什么,我只想让你好而已。”
钟隐月蹲了下去,面对着他道,“从现在我的身份来说,我是你宗门的长老,对你好理所当然;不看这层身份,我是最喜欢你的,看不得你受苦受冷,对你好更理所当然。”
“我什么也不要你的,你在这儿待着就好了,衣服裹紧点儿。”钟隐月拍拍他,“等我解决完事情,我就带你回家去。”
语毕,钟隐月站起身来,笑着跟他挥挥手道了“拜拜”,起身离开。
沈怅雪坐在原地,懵懵地消化了半晌钟隐月刚刚说的话。
他头还痛,一时明白不了多少,但看钟隐月起身越走越远,沈怅雪就赶紧站了起来:“长老!”
钟隐月停在原地,回过头。
“我跟长老一起去。”
沈怅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