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独带着施工队,第二天顺利砍掉了南面区域的树林。从头到尾,黄连家果然没有人再露面阻扰。
这片区域平整后,一共有七间房屋的位置,门朝东方开向。山里做房子,没有那么多苛求。除了没有正北朝向的,其他三面因地制宜,皆有可能。
任重楼在小路上溜达,碰巧遇到刘寡妇的儿子,他比任重楼小两岁。
“重楼哥,你这要去什么地方”方细辛低声细语问道。
看着眼前人,任重楼不禁回想起很多往事。印象中的方细辛,很少与同龄孩子们到处跑着玩。他不是在背柴的路人,就是帮着刘寡妇采收成熟的中草药,是个苦命的好孩子。
刘寡妇的丈夫因为大病,去世的早,撇下孤儿寡母两人。农村人向来少不了破碎嘴,不知哪个坏心肠刮起邪风,提出刘寡妇克死了丈夫。这话传到公公婆婆耳朵后,竟然不可思议地信以为真,从此对这对母子寡恩少义,不管不问。
刘寡妇丈夫死掉那年,她还是个青春正值的少妇,也没想过改嫁。一晃多年过去,她独自一人将儿子拉扯到了今天。
在人情复杂的农村生活,淳朴的乡情背后,依然不乏争地抢边、偷鸡摸狗、欺软怕硬的龌蹉。这对无依无靠的母子,时常也是被人欺负的对象。
“是细辛啊,怎么,要去帮你妈做事情?我就随便走走,天气冷了,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打掉回忆的任重楼,温和地回答道。
方细辛随后慢慢跟着任重楼的脚步,一起往梯田上面走。走了几步,任重楼忽然心中了然,就回头问道:“细辛,你是专门找我的是吧?如果你有事情,就直接跟我说,说说看。”
这么快就被人猜中了心事,方细辛有点不适应,落下两步中,手指紧张地搓在一起。
“重楼哥,你昨天真威风。”方细辛终于仰起头,满眼中都是明亮的光彩。
原来是个小粉丝。
任重楼莞尔一笑,对着冷空中吹口长气后,慢悠悠说道:“昨天跟人打架,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别人如果肯讲道理,我还是喜欢先讲道理的。打人,是道理讲不通之后的无奈选择。”
“我也想跟别人讲道理,可是很多人都不愿意听我家的道理。”方细辛说完后,眼神逐渐黯淡。
自打懂事开始,这个没有老子撑腰的孩子,的确吃过太多的苦头。孤儿寡母一家子,又有谁会将他们娘俩放在眼里!
“我就想能够好好护着我妈不被人欺负,我们家过好自己的生活。也不想跑出去跟谁家非要讲道理,只要别人没有欺负上门就行。”
方细辛这会儿有些激动了,没等任重楼接过话,又倒出一篓子。说来说去,他也是潜意识里崇拜强者,才会对任重楼无缘无故地信任。
“嗯,你说的都在理,事情本来就该这个样子。”
任重楼掂量了一下思绪,耐心地劝说道,“邻里和睦,互帮互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是我期盼的老家样子,虽然暂时距离还远,我会慢慢向这个目标努力。古人说`先礼后兵’,但其实用在乡下的地方,往往行不通的。乡下人先认拳头,其次听道理,所以昨天我才会打了黄家三兄弟。”
方细辛极为赞同打架的事情,尤有一丝兴奋,说道:“重楼哥打的好,黄家几兄弟,向来不做人。村里很多坏人,重楼哥就应该挨个打一遍,让他们都吃个苦头。”
收到这番赞誉,任重楼哭笑不得,也只好辜负他的期许,解释说:“像你说的挨个打一遍,我恐怕就要蹲了班房。打架只是一个手段,不是唯一目的。昨天你在现场吧,应该也看到,我在动手之前,还是先讲清楚了事情。这就叫做师出有名,挨个的打别人,可就属于耍流氓了。”
道理,已经半大小子的方细辛,自然听得进去。他也觉得先前自己说话冲动了,就不好意思地腼腆一笑。
止住笑声后,方细辛终于说出来目的,小心翼翼地问道:“重楼哥,我可以跟你学功夫吗?你那么厉害,我想拜你为师,行吗?以后我挖山货挣的零花钱,都给你。”
对于方细辛的这个请求,任重楼并没有觉得意外,反而早已隐隐猜到。昨天村里生了打架,今天他就来跟在屁股后面,不是没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