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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质问（第1页）

坤宁宫。

谢瑶卿淡淡地瞥了一眼眼前神色有些阴郁的萧承绪，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她轻启朱唇，语气平静地问道：“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

其实，这也不过是谢瑶卿在例行公事罢了，因为一直以来，萧承绪鲜少与她谈论政事，问也是问不出结果来的。

后宫不得干政乃是自古以来便立下的规矩，谢瑶卿深知其中利害，自然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打破这一禁忌。她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萧承绪不愿意说，她也不可能追根究底地追问。

毕竟永昌侯府蒸蒸日上，如果她显得对前朝之事过分关注，恐怕会引起身为皇帝的萧承绪心生疑虑，对侯府产生猜忌。

萧承绪目光紧紧锁定在谢瑶卿身上，似乎想要透过她那平静如水的面容，探寻到一丝一毫嫉妒或痛苦的痕迹。

他渴望看到她为自己争风吃醋的模样，或者感受到她内心深处的悲伤与难过，能够证明她依然在意着自己。

可惜，萧承绪失望了。

谢瑶卿的表情始终淡淡的，她的眼神淡然，既看不出喜悦，也察觉不到愤怒。若非得用一个词语来形容此刻的谢瑶卿，或许只能说是“喜”吧——微微上扬的眉毛和嘴角透露出她此刻的心情尚佳，但这所谓的“喜”却与争风吃醋毫无关联。

天底下没有一个女人在为了自己的夫君拈酸吃醋时还笑得出来。

且不说谢瑶卿不知道萧承绪此番前来的缘由，单就两人之间感情的变化而言，她的心态已然生了转变。曾经的海誓山盟早已化为过眼云烟，往昔的深情厚意亦不复存在。既然如此，她的言行举止自然也随之改变，再无往日的亲昵与温存。

“皇后可知……”

萧承绪竹筒倒豆子般把近日来所有所谓的偶遇都说了出来，然后语气严厉地质问道：“皇后，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打算继续跟朕赌气下去吗？竟然拿后宫的嫔妃们来气朕，你明明知道朕最讨厌看到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朕早就说过，纳妃并非出自我本意，而是迫不得已，朕一直以为皇后能够理解朕，懂得朕……”

说到最后，萧承绪的脸上满是失望之情，好像谢瑶卿犯下了弥天大罪似的，完全辜负了他的一片痴心。

谢瑶卿听着这些话，心中不禁冷笑连连。

理解？

懂得？

她怎么可能理解得了那个高踞于云端之上的帝王呢？又怎能懂得帝王的心思呢？

曾经，她也天真地认为自己了解萧承绪，但事实证明，她错得离谱。她根本无法看透这个每晚与自己同榻而眠的男人内心深处究竟在想些什么。每次问她，得到的要么是敷衍了事的回答，要么就是一句“相信我”以及对他能力的吹嘘。

她信了。

可结果呢？

结果却是侯府满门遭受灭顶之灾，而她自己则被贬黜并囚禁于冷宫中。

此刻，她已无法再对萧承绪这位皇帝产生任何共鸣之情，甚至连尝试去理解他都感到恐惧与无力。

当明白了萧承绪如此愤怒的缘由之后，谢瑶卿强压心中的不快，语气轻柔地说道：“皇上，您误会了。臣妾未曾想过要与皇上赌气。过往之事已然翻过，臣妾自知以往有错，如今怎还有颜面与皇上斗气耍性子。”

萧承绪闻言不禁一怔。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后竟然宣称并未与自己赌气。

那么，她究竟意欲何为？

萧承绪深深吸气，努力平复内心波澜，缓缓问道：“皇后啊，你缘何要将朕推向别的女子？难道你不知晓，除了你之外，朕心中再也容纳不下他人。既是如此，你又何苦用这般方式来试探朕呢？莫非朕真做出了什么无情无义，辜负你一片真心的举动，以致令皇后你率先背弃朕不成？”

“背弃？”

听到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谢瑶卿不禁感到一阵心悸。这个词实在是太重了，仿佛她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一般。

谢瑶卿美丽的眼睛微微眯起，不解地眨了几下，浓密如鸦羽般的睫毛也随之轻轻颤动起来，脸上流露出一丝疑惑之色，轻声问道：“臣妾从未想过要将皇上推开，更未曾有意让其他女子亲近皇上。虽然臣妾并未阻止各位妃嫔向皇上邀宠，甚至还提醒了敬事房安排侍寝之事，但这并不意味着臣妾对皇上不重视。”

接着，谢瑶卿稍稍挺直了身子，语气坚定地继续说道：“而且臣妾相信皇上，不会为后宫妃嫔所迷惑心神，臣妾只是出于对自己身份和责任的认知，所以没有阻拦妃嫔们争宠，作为一国之后，臣妾应该宽宏大度，贤惠淑德。无论是前朝大臣、后宫嫔妃还是天下百姓，他们都期望看到一位具有高尚德行的皇后，而非一个心胸狭隘、善妒成性之人，所以，请皇上明鉴，不要误会了臣妾的一片苦心。”

即使妃嫔们千方百计地想要争得皇帝的宠爱，但最终能否成功仍然取决于萧承绪一人的意愿。如果他不给予宠爱，那么任凭妃嫔们如何费尽心思也都是徒劳无功。谢瑶卿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把萧承绪推给其他女人了，她只是没有阻止其他女人靠近萧承绪罢了。

她并没有拿刀逼迫萧承绪与某位妃子共度春宵，更不曾以利益诱惑他去翻动妃嫔的绿头牌。

谢瑶卿停顿了一下，轻轻抿起嘴唇，轻咬贝齿，原本娇美的脸庞此刻流露出丝丝忧虑，委屈以及怅惘。

“皇上可知道，臣妾如今的声誉早已大不如从前了。臣妾不愿被世人唾弃为心胸狭窄的妒妇，不想在史册之上留下善妒的恶名，皇上是贤明之君，臣妾愿为贤德皇后与之相配。”

谢瑶卿美眸微垂，眼眸之中满是哀伤失落。

听到这话，萧承绪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心中的思绪愈纷乱如麻。

皇后所言并非空穴来风。相较于他即位之初，如今皇后的声誉已大不如前。关于她善妒的传闻不胫而走，再加上她对待宫廷侍从过于严厉苛刻，这无疑是雪上加霜，让名声更差了。

倘若皇后依然故我，毫无改变，那些时常上疏弹劾的御史们必定不会轻易罢休。不仅如此，与后宫关系错综复杂的众多世家贵族亦将伺机而动，推波助澜，甚至可能煽动废黜皇后之事生。

就理性而言，萧承绪深知谢瑶卿所言极是，其言行举止并无任何不妥之处，既合乎情理又尽到了一个皇后应尽的本分。

然而，在情感层面上，萧承绪实在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如今的皇后变得越通情达理，所行所言皆符合世俗对于皇后的标准，但他心中却丝毫没有喜悦之情。相比起眼前这位端庄大方，正襟危坐且与自己讲道理的皇后，他反倒更怀念往昔那位会与他争执吵闹、耍小脾气的皇后。

也就是谢瑶卿并不清楚萧承绪内心的想法，否则她必定会说一句“真贱啊”，想当初，当她任性耍脾气的时候，萧承绪总要求她乖巧懂事一些，可现如今呢，却又恨不得她能变回原来那个样子。

这算什么道理，没得到的时候，总是渴望，期盼着，如愿以偿之后，反倒开始怀念起过去来了。如此贪得无厌，既要又要，难道世间所有的好处都得让他一个人独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