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尉遥终于正眼看向他,迟缓的目光扫过他微泛青的眼圈,下巴上冒着细短的胡渣。他的容颜有些憔悴,却仍该死的英气逼人。
这就是迷恋上一个人的下场。就算再怎么告诫自己多痛恨对方,然而只要一看到这张脸,常常会连自己叫什么也忘记。
但是,已经回不到没有过去的从前了。
尉遥嘲弄地冷哼:“对不起这三个字到底是谁发明出来呢?不负责任。”
“cat?”
“不要这样叫我,苏警官。我有名字。”尉遥慢条斯理地说着,眼睛锐利,窥探着苏临脸上表情变化的每一个细节,“不要苦着脸。你这么优秀,有什么能难倒你呢?就算不快乐,你也能把右眼闭上,就可以只接收快乐的讯息。反正驼鸟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了。这就是你的处事原则,只要你自己快乐就好,不是吗?”
不出所料看到苏临脸上的惊讶越扩越大,尉遥心底冷笑,有一种犯罪的快意。
“你……”
“喔,忘了告诉你,”接过他的话,尉遥淡漠的笑容下,藏有太多内心的煎熬,“我的名字,叫wanye。”
wanye……这普普通通的五个字母,将苏临岸然的身躯敲得重重一震,几乎站立不住。
惊诧过后,他的眼里溢满狂喜,脸上的笑真挚像个孩子。然而短短几秒,他的笑僵住了。
毫无预警地失控,苏临抓住尉遥无力的双臂,几乎将他骨头捏碎:“这不可能!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在和我开玩笑,你不是wanye。你说啊!”
“你好奇怪。你不是想见我吗?为什么这么抗拒?你怕看到我吗?”尉遥的眼睛好涩好痛,瞳孔在急遽肿胀,涌起朦胧的水意。但自尊心不允许他这么丢脸,他咬紧牙关直到出血,来压回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
他抬起左手,停留在苏临愕然睁大的右眼,勾起食指,没有真的拂下去,只是对他魑魅一笑:“你看,你又不快乐了,是因为看到我的关系对不对?我来帮你把那些烦恼擦掉好不好?”
苏临的手缓缓松开,呆望笑着的尉遥,颤动的嘴唇反反覆覆只有一个字:“不……不……”
在接近崩溃的边缘,他冲出了病房。
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吗?惩罚他曾失约于这个孩子,因此让他在十三年后,以这样戏剧的方式重回他的生命。
◇
深夜。
尉遥不知道自己瞪了雪白的天花板多久,直到苏临走到床前出声叫他,他才收回凝滞的视线瞥向他,冷冷的问:“你还来做什么?”
苏临唇边挤出一笑,海水一般咸涩:“wanye……”没想过有再次唤这个名字的机会,竟又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心底沉郁难言,“你……这十三年,过的好不好?”
“好?”尉遥像忽然被针扎了一下,阴阳怪气地反问,“像我这种没有父母,只会惹麻烦的臭小鬼,你觉得会有多好?”
“对不……”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尉遥渐渐狂躁的情绪有些歇斯底里,愤怒地张牙舞爪,“你给我滚,马上滚!我不想再看到你。我不是可怜时就来博人同情的无能小鬼,我不需要你!你滚!”
苏临紧抓住他的手把他揽进怀中,心疼的喘息定格在他颈窝:“从来就不是同情。我知道我伤害了你,但我真的不是有意。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
“不!我死也不再相信你。你是个骗子!我讨厌你!”尉遥疯子似的对苏临又抓又咬,急欲挣脱他温暖得让自己害怕的怀抱。
然而苏临却将他搂得更紧,就像要把他揉进体内。第一次,尉遥听到他磁性的嗓音因痛苦而哽咽:“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可是,wanye,我想你,好想好想你……”
简简短短一句话,就立刻让尉遥停止了所有挣扎,空洞的眼瞪着苏临身后窗外的暗沉夜幕。
没有星星。
怎么这样?明明决定绝不再相信这个人的话,不再想他,不再爱他,可是为什么,他的一句“我想你”,就令自己感动的几乎落泪?
苏临托起尉遥的下巴,嗓音奇异的暗哑:“wanye,有太多事想告诉你。但是现在,我就像个思春期的小男生,只想吻你……”
没有等待他的回答,两对唇已密不可分的缠绵在一起。
尉遥无力阻挡,无心阻挡,任由这旖旎的吻越来越深,像要交错两具灵魂。
苏临知道尉遥是病人,更知道这时绝对不该碰他,可是他控制不了。一个想了十几年的人,再碰触时竟是如此让他难以割舍。
难怪,之前就对小猫有不一样感觉,原来他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人。
不想放手了。
这一刻,就算可能下地狱,他也不想放手了。
将尉遥安放躺下的动作柔得像水,生怕把他弄碎一般。深情的吻不曾停歇,从嘴唇到下颚,从锁骨来到胸口,一寸一寸。
尉遥还是迷失了。
在那个人柔情的漩涡里彻底忘了自己。什么欺骗、背叛,统统都被抛到脑后。从来不曾发现自己的身体如此寂寞,寂寞到恨不能把两具身体紧紧捆绑在一起。
思绪是混沌的。唯一有知觉的,只有在身体上徘徊的细腻指尖和温柔唇瓣。
当修长手指下降到某一角度时,他忽然仿遭雷击,身子猛地一震,头痛欲裂。
苏临听到一声凄厉的大叫,惊讶地看着尉遥抱着头,俯在床边不停干呕。
“wanye?”
苏临担忧的伸出手,却令他重重一抖,嘶声大喊:“不要碰我!”他有些语无伦次,“都是一样的。你和那些人,是一样的。为什么?为什么可以毫无顾忌对我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