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月有余,省里竞赛成绩出来,我得了第一名,他第三,我们得了个团体第一。
随着校内四处刊登我们竞赛成绩的喜讯,同学间广为流传的还有我们的八卦。
一而再再而三的风波过后,某天放学,我正偷偷地在校门口不远处的小卖铺买辣条(学校一向不允许我们寄宿生下课后出校门四处逗留),遇到了梁仕沅的父亲来学校看望他,正带着他去买学习用品。
以前他曾在家长会上罕见地出现过一次,是个常年穿板正西装的男子,一副威严高耸的模样,很难让人不心生敬畏。
手上正拎着一串辣条的我,下意识地就想躲起来。
没想到他父亲眼尖看见了我,把我叫住:“你是芊越吧?长得真漂亮,听说你读书也很厉害,这次竞赛拿了第一”。
当时的我石化在原地,让我不知所措的不知是停留在半空中还拽着辣条的手,还是这突如其来的夸赞,总之憋红了好久的脸。
直至梁仕沅的父亲自行进了小超市,留下我们两面面相觑。
“你和你爸夸我?你该不会觉得我是那种虚伪的小人吧?我当时确实是觉得自己发挥不好,这次有点运气成分在里面”,我的试探中还夹杂着几分心虚。
那天我们在竞赛后回学校的车上曾有过浅显的交谈,两人落寞地在车内轮番唉声叹气:“我感觉我这次没戏了”,“我也是……”
“我知道,但你确实很厉害”,我脑子里正愁着如何安放我的辣条,却没想到会从梁仕沅的口中听到真切的夸赞。他对我可向来惜字如金。
“真的?你没骗我?”
“你比赛那天早上风风火火的,到最后班主任与你说话,你都爱答不理,这落差,我又不傻”
话落,僵持了几分钟的安静,我试图缓解气氛:“我听说有人在传我们的谣言,他们太过分了”
“嗯”
……
屋外日照升天,屋内杨千嬅的粤语铃声与梦境重叠,来电打断了我沉浸式的美梦,在迷迷糊糊中按下了接听键:“喂?”
“徐芊越,都青天白日了,你还在睡懒觉?我老婆说想请你吃顿饭,晚上一起?”,我来电显示都没睁眼看,听到这吊儿郎当般熟悉的声线,我便知道是江铖涛。
“不去,没空”,虽然事情过去多年了,但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林可可,立马挂了电话继续睡懒觉。
凭我对他的了解,若是他把以前哄小女孩们的心思放在林可可身上,那我拒绝聚餐的事情,他会帮我在林可可面前圆滑地解决好。
可刚挂断不到1分钟,铃声又再次响起,我以为还是江铖涛那个老六,便朝着对方那头继续怒吼、请求:“不去不去,我和你老婆从小就聊不到一块,好不容易过周末,你就让我清净清净。”
“什么老婆?我是你妈!”,此时我暴露在冷空气中的胳膊突然立起了疙瘩,听到我妈不断地在电话那头输出,“你婶给你介绍了个对象,是个学医的博士,长得还不错,听说小时候也是在老家长大的,你去见见?”
“得了吧,婶能介绍什么好人物,她介绍的对象我去见了五个,咱不要求对方有车有房,也不要求对方比江铖涛帅,可那模样长得还不如邻居家狗蛋呢!”
每次我妈托人给我介绍对象,问我标准,我都会拿江铖涛来当垫底。
虽然那家伙人有点不靠谱,但皮囊上确实有股不羁的痞帅。最关键的是:在村里,我妈记忆里印象深刻的男同学,只有他。
若不是我们两打小一起玩闹着长大,见惯了他那些不堪回首的黑历史,怕也会同那些小女生,被他的外貌所欺骗。
“你还好意思提铖涛,人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而你只能在周末孤独地睡懒觉……”,我汗流浃背,这是能在光天化日下随便谈及的话题吗?
拿我妈没辙,许是我态度端正了许多,开始假意打听起了相亲对象的情况,我妈才收敛起来,回归正题。
“这次错不了,我前几天回你爷奶家,恰好远远见过一面,绝对是你喜欢的高帅小鲜肉,听说还是你校友!你们肯定有话题聊”,难得她将人夸得有头有脸,倒是让我起了兴趣。
再联想到前几日江铖涛苦口婆心的话,心里有了揣测。
从我老家到梁爷爷家虽只隔了2-3公里,生源地轨迹近乎一致,但作为学霸体质已经在中学逐渐凸显的梁仕沅,不是在家研究物理化,就是去市区补习的路上。
除非我刻意,周末以及寒暑假,我和梁仕沅在村内的偶遇机率近乎为零。
小时候,我妈见过他几次,但这么多年举家在外,她对成年后的梁仕沅认知堪比路人。
我再三思量下,还是给了我妈希望,同意单独见一面。
我想令我感兴趣的并不是相亲,而是我妈告诉我,“他姓梁”。
不是他
年前院内的作文比赛结果出来了,我只拿了个鼓励奖,这对我来说其实是意料之内的事情,此次参赛的有几位是院内举足轻重的人物,所以谈不上胜负欲。
比起这件事,让我感到紧张的是定好在周五晚上的饭局,时隔多年,想要再见到他的心情没有以前那么强烈了。
在自我思绪困境中极致地来回拉扯,赴约成了一个沉重的决定。
我甚至觉得自己这次答应得有点草率了。
早上临出门前,我当着镜子左右环顾了下自己身上粉红色的裙子,总觉得有些刻意和矫情,转头望了下窗外已逐渐微微泛起的日光,犹豫再三,还是换了套棕色的工装短裙,以及压箱底的高筒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