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寻阳在电话里听到了抗拒的声音:“你都都是坏人,用针扎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易俢声音十分疲倦:“我也是没办法了,她根本不配合,按照这样的情况,她活不过三个月的。”
6寻阳赶到的时候,6青云蓬头垢面的坐在地上,周围围了几个护士,他们都不敢上前。
他像哄小孩一样,把6青云抱在怀里,一遍遍安抚:“妈,别担心,你生病了,医生是在给你治病,乖乖配合好吗?”
6青云恐惧的摇头:“不,不是的阳阳,他们用针扎我,让我躺好久好久,还不给我动,我好痛,那些针好痛。”
她像个孩子一样,哭的稀里哗啦,挡都挡不住。
易俢无奈极了:“透析时间是有些长,但是没办法,她的肾也无法排毒,在找到合适肾源的情况下,这是最唯一的救治方式。”
“好,我知道了,麻烦你了易医生。”
易俢想了想,决定还是告知一下:“本来我不准备说的,但言歆前两天找我,说愿意捐肾,让我别告诉任何人。你是6阿姨的儿子,言歆也是你的朋友,我觉得应该要跟你说一下,毕竟手术也是需要亲人签字的。”
6寻阳讶然:“你说言歆她,愿意捐肾?”
“其实通知出来的当天晚上我就跟她说过这件事了,她当时就表示同意。后来我见你们迟迟没有动静,也没好意思问。前天她电话给我,说安排个手术时间。”
“6先生,我知道你已经结婚了,是言歆自己死脑筋,我同她好友多年,太了解她的品性了,她不是个坏人,只是有时会不到黄河心不死。还是建议你们尽早把话摊开来说清楚才行。”
6寻阳怀中抱着打颤的6青云,易俢的话又给了他重磅一击。
好不容易安抚玩6青云,陪着她透析结束,等她沉沉睡去后,6寻阳才离开。
十二月的天气愈加寒凉,冷风嗖嗖嗖的,直击心脏。
他没有回公司,也没有回家。他独自一人,来到天心桥,无力的坐在长椅上。
他脑中盛满了往事,小时候被人欺负,是奶奶和妈妈护着他,6家虽然穷,但从未苛待过他。自小家里只要有好吃的,妈妈和奶奶永远都留给他。
遇见孟薰夕,是他意料之外的,是他一步步将她带进自己的世界,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只有无尽的忙碌,沾染了一身生活气息。
或许,就这样结束,对她而言,也是一种解脱吧。
他掏出电话,泪水落在手机上,他知道,这个电话一播出,一切都会成定局,他再也不能逃脱了。
温言歆接电话很快,她的声音里带着急促:“寻阳?”
“言歆。”他的嗓子嘶哑,再无往日清亮:“易俢说你联系过他?”
那头嗓音同样苦涩:“寻阳,我只是想赌一把,如果我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去捐了肾,你会不会出于愧疚和责任,选择同我在一起?我知道我很卑劣,如果输了,将彻底万劫不复。可想想我现在本就没有拥有过你,似乎也没有什么怕失去的了。”
“寻阳,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头看看我?”
如何看?他满心满眼都被孟薰夕捕捉,怎么可能还能将别人纳入心间。
“言歆,”他强忍住那股只要想到孟薰夕就破土而出的尖锐疼痛,“我必须实话告诉你,我这辈子,不可能再爱上别人,这样一个心中没有你的丈夫,你也愿意要吗?”
“我愿意,”对方毫不犹豫:“我就是爱上了,我根本没有的选择,你可以怪我骂我,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也是老天给我的机会,6寻阳,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后悔。”
回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
“好,我们在一起吧!”
忽然一阵电闪雷鸣,冬天的暴雨来的森冷又恶寒,行人纷纷躲避。大雨滂沱,浇筑在他身上,像是弱水河畔,继续洗刷他身上的肮脏。
痛吗?
砍刀刺过他的腿,他的臂,鲜血淋漓,最起码比起现在,一点都不痛。
他在长椅上缩成一团,高大的身躯像被毒打过,疼的剧烈和颤抖,他死死咬住嘴唇,腥绣的气味在口中化开,拨动他的神经。无法言喻,无法宣泄的悲苦,似石轮,慢慢碾压全身,来回混动,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6寻阳在此立誓,此生绝不会辜负大小姐!”
“路遥马急的人间,我希望身边的人,一直都是你,阿夕,嫁给我吧。”
“除非哪一天大小姐选择主动离开,否则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放手!”
。。。。。。
往日种种,言犹在耳,却不得不亲手推翻。
他将脸埋入双掌之中,借着雷声,痛苦而泣。。。。。。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间九十点,他在门外徘徊了许久,最终抬手,准备进门时,门却开了。
孟薰夕拿着伞,看上去要出门。
见他回来,她眼睛立刻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