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松开,油纸伞砰然落地。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再说话。沈孟枝目光落在自己被勒得红的手腕上,还有对方攥在他腕上的五指。
楚晋的手在抖。
好狼狈啊,沈孟枝想。
他从没见过楚晋这个样子,却不觉得开心,只觉得心里一片空落。
空落得……让人难过。
“对不起。”
他听见楚晋说。
“践踏你的心意,给你扣上罪名,对不起。”
松香弥漫。
暗蛰的毒枝刺破喉管,扯出淋漓血色,几不成言。
原来除夕那天,它就在身体里种下了。只是他置之不理,任它耗竭心血,到最后,化为悬于咽喉的尖刀。
原来他一直在后悔。
“你能不能看看我?”他的声音低而哑,带着朦胧潮湿的水汽,“……你能不能,像从前那样,看着我?”
“回头看看我吧……”
而不是刻意的回避,不是冷漠的平静,不是礼貌的疏远。
他能听见沈孟枝的呼吸声。清浅绵长,安静沉默。
过了许久,沈孟枝轻声打断了他。
“说完了吗?”
他眉眼低垂,薄薄的眼皮落下来,连同纤长的眼睫,一齐遮住了外面的视线。
沈孟枝缓慢地、一根一根掰开了腕上的手指,露出瓷白皮肤上因为过于用力留下的显眼红痕。
他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伞,拂去了上面沾上的灰尘水渍,重新递了过去。
他道:“世子,你该回去了。”
楚晋盯着空落落的手心,神色怔怔。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伸手,接过了那把伞。冰凉的手指很快把伞柄的余温耗散。
他像是终于接受了最终的审判,神色平静下来,衬得面容寒白,毫无血色。
“师兄。”他轻轻弯了弯眼睛,“我还能这么叫你吗?”
沈孟枝望着他,没有反驳。
“师兄。”
两个字于唇舌间淌过一遍,楚晋又低声重复了一声:“……师、兄。”
脱去那种难言的旖旎,这只是普普通通的两个字。不至于亲密,又不至于陌疏。
楚晋忽而扯了下唇,只是这笑意转瞬即逝,须臾便如弥烟般散了。
他低声道:“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