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乌若寻慢条斯理道:“只是一审,想必不会耽搁太久。”
被人搀扶着的范瞿面色一僵。这是他刚刚用来堵“楚晋”的话!
李晟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到最后,阴阴沉沉地开口,声音令人不寒而栗:“乌大人,你是要以下犯上、违令而行吗?”
御史大夫此言必然是动了杀心,6青暗暗为乌若寻捏了一把冷汗,旁人也均是低头不言。然而乌若寻却仍是站得笔直,神色淡淡,隔着纷杂的人群遥遥望来一眼。
这样的眼神李晟几乎这辈子也忘不了,那一眼含着令他此生都厌恶至极的傲慢、讥嘲和冷漠。它只可能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李晟瞳孔骤然一缩:“你……”
乌若寻却径直忽略了他,背对着众人一步步向着船头走去。江上风疾,将他束在背后的长吹得扬起,飞扬恣意,缭乱人眼。
每走一步,他唇角的笑意就减淡一分,同时,轻轻开口,用若有所思的语气,自言自语般道:“我其实有些奇怪,大秦堂堂的摄政王,怎么会让自己落到如此境地。”
“被逼得跳江,被下封杀令,从此以后,像只丧家之犬一样狼狈逃窜。”
“我觉得,这未免也太不符合他的作风。”他漫不经心道,“6大人,你觉得呢?”
6青被他一点,一瞬间仿若醍醐灌顶,心中那些说不通理不清的疑团倏尔明了。
乌若寻继续道:“若我是他,被当众揭穿,可不会做出仓皇逃跑这种事。相反……”
他已然走到船头,微微垂眸,目光不带一丝情绪地凝着重伤倒地的“摄政王”,半晌,倏尔扯了下唇,牵出一抹冰冷血腥的笑意来。
“我会把在座的诸位,全灭口。”
江风呼啸,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无端生出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肃杀之气。众人心口一窒,俱是不寒而栗,一时间再也记不起什么身份尊卑、什么敌我之分,心头骤然涌上的臣服之意,令他们双腿软,溃不成军。
在他们哑然无声的注视下,乌若寻轻轻弯下腰,挑起了“摄政王”因疼痛和恐惧而扭曲不堪的面容,像审视一件货品一样静静看了一会儿:“既然如此,这个不合格的冒牌货,又该是谁呢?”
李晟此刻终于反应过来,失声怒吼:“把此人给我拿下!”
一旁的侍卫如梦初醒,听了命令,却仍是胆战心惊,面面相觑,不敢上前一步。
范瞿也意识到了什么,猛踹了眼前的侍卫一脚,怒声道:“你们听谁的命令!脑袋不想要了吗!”
他这一句起了作用,一干侍卫慌忙向船头靠去。然而乌若寻只是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们一眼,随即伸手,在“摄政王”颈后摸了几周,随即轻轻一撕。
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轻飘飘地飘落下来。
“……”
众人眼直直地望着地上的那张精致人皮,一时鸦雀无声。
乌若寻缓缓捡起人皮,轻轻一抖,看着这张仿照摄政王的脸做成的面具,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他低头,看了眼假摄政王的真容,有些惊讶地挑起了眉。
“周大人?”
众人一惊,纷纷看去,却见倚在船头、满腿是血的那人,正是声称家中有事、没有出席的典客,周一平。
周一平向来是李派的人,他伪装成楚晋的样子出现在这里,再联系到先前生的一系列事情,众人不动声色,心中却均是有了一番思量。
李晟的表情一瞬间几乎要与那假的摄政王一样扭曲,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转而换上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来:“这是怎么回事?!”
“周大人,”他满面痛心之色,“你……你疯了!你这是做什么!”
面对他的质问,船头的周一平气若游丝,再难成言。乌若寻淡淡睨了他一眼,随口道:“下官记得,周大人与御史大人关系甚好。”
李晟猛地抬眼看向他,与此同时,范瞿怒道:“乌若寻,你什么意思!”
乌若寻笑容浅淡,从容道:“御史大人误会了,下官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万一这周大人也是旁人假扮来陷害御史大人,那可就不好了。”
李晟一怔:“你说……什么?”
“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