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并不兴厚嫁,但是作为女子,嫁妆多,在婆家就有底气。
而且这地,张家不是给不起。
张大春也大声反驳:“那我亏着你了,你一个女孩子,我让你吃饱喝足,过年还有新衣服穿,没打你一下,你看看哪家女孩儿过得比你强!”
这话也是不假,他们家三个女孩儿,确实比村里其他女孩过得好,张大春不觉得自己对不起女儿。
“我都给你准备陪嫁了!”张大春怒道,别家女孩儿连娘家一根针都带不走。
张金金更生气:“那才几个钱,那才几个钱,我这么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就不配有块地当陪嫁了!”
“我这些年,干的不比个男人少!”
张大春恼怒道:“没有地,没有就是没有!”
张金金听见这话,扑在张珠珠怀里,大哭起来,絮絮叨叨地说着她这些年的辛苦。
张珠珠搂着她进屋坐下,一下一下顺着张金金的脊背。
“我要是投生成个男的就好了!”张金金气愤道。
张宝宝在门口听到这话,缩了下脖子,跑了。
张银银走进来,也很是不满:“大姐现在什么都没有,到时候咱们也什么都没有,这个家里以后都是张宝宝的,凭什么!”
张珠珠不知道该跟她们说什么。
这世道就是如此,她们是女孩子,现在依附着父母生活,以后嫁人,又要依靠丈夫。
现在要说女子自强自立,那实在不符合社会现实。
张珠珠安慰两个姐姐几句,出去做早饭。
张大春坐在外头,正在刨木头,那把椅子,张大春还是舍不得扔,准备新做三条椅子腿安上去。
吴贵娘站在丈夫身后,一言不发。
张宝宝看见张珠珠要去做饭,赶紧往厨房跑过去帮忙。
今天张家人没有在一起吃饭,而是分开坐了,各吃各的。
张金金吃着汤面,突然发现自己碗里卧着一整个荷包蛋,她有点惊讶,看着张珠珠。
张珠珠笑着说道:“吃吧,多吃些。”
张金金眼眶一红,埋头吃起荷包蛋来。
她道:“珠珠,我一定要想法子争块地做嫁妆!”
要是她跟别家的女孩儿一样,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就算了,可她不是,她干过的活不比男人少,她凭什么不争。
她偏要争!
张珠珠道:“大姐别着急,还有些日子呢,咱们一起想办法。”
张金金也是个刚强性子,说要争,就打定了主意要争,哭求不行,就是哭闹。
这几天张家鸡飞狗跳的,父女吵架,吴贵娘哭,张金金喊,闹得邻居都知道了。
张珠珠看他们争吵了好几天,觉得差不多了,便去了李家。
李弗听闻她要见自己的父亲,有些意外。
“我爹肯定是不肯听我劝了,你爹是读书人,还是当过大官的,我想求他帮忙,免了我家里整天为我姐姐的嫁妆吵架。”张珠珠说道。
李弗道:“你想令尊给令姐一块地做嫁妆?”
李弗都知道张家是为什么吵架了。
“这是当然,我们张家的地可多了,我爹就是死抠,”张珠珠道,“哪里有他这样的,抠门抠到自家孩子身上来。”
李弗跟他爹说了这事,李启有些为难。
可张珠珠给他们家做过饭,教李家的女眷做事,做了什么吃的喝的,还给他家小孩儿吃,李启不好不给这小姑娘脸面。
因林氏和两个儿媳都不在家,李启让家里三个小孩都出来,在院子里见面。
张珠珠见了李启,大大方方道:“我家这样见天的争吵,我实在受不住,才求到了伯伯这里。”
李启为难:“孩子,这是你们家的家事,叫我这个外人去说,恐怕不好。”
张珠珠笑道:“伯伯,我不是为难您,人都说打虎亲兄弟,我弟弟只有三个亲姐姐,他还年幼,日后总还要指望姐姐姐夫护持的,我爹现在连一块地都舍不得给,这以后我们姐妹还怎么跟弟弟往来,不离心就不错了。”
“再说了,知道的说我爹小气,连儿子一起克扣,不知道的,还当他全然不把女儿当人看,叫我姐姐的婆家知道了,这亲戚都是做不成了,哪里还有长久的往来。”
“再说了,我爹待我们几个女孩儿,也是不错的,我姐姐要出嫁了,这临门一脚结了怨,亏的还是我爹。”
张珠珠她不是小孩子,她能够想到很多理由来说服张大春,而且这些理由还都是为张大春好。
但有些话她一个小姑娘说出来不能让人信服,但是劳烦李启去说,那就全然不一样了。
李启听她这样有理有据的说了一通,点头道:“你说的有理。”
李启在村里这些日子,也见过许多人,别说女孩,就是男人,大都是稀里糊涂的,张珠珠能够说出这样的道理,是很少见的。
“唉,我再有理,我爹也不听我的,还是要麻烦您挑个时机来说。”张珠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