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观岳端起茶杯,才发现杯子里已经空了。
虞葭玉给他添上水,却是对裴司隽道:“你别吓他。”
“遵命,老婆。”裴司隽拿腔拿调地说,“毕竟阿岳现在也是我弟弟,我会好好照顾他的……阿岳,叫声姐夫,我将独门秘籍教给你。”
虞观岳:“……二姐,这两年辛苦你了。”
虞葭玉温婉一笑,问他:“时爷爷身体怎么样?”
“他现在跟爷爷奶奶住一起,病情还算稳定……”虞观岳表情有点凝重,“但医生说,半年生存率,不到50%。”
虞葭玉和裴司隽对视一眼,对虞观岳道:“你帮忙问问熙熙,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想去看看时爷爷。”
虞观岳答应下来。
虞葭玉轻叹一口气,说:“时爷爷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可有时候好人真没好报,还连累身边人。”
“这话什么意思?”虞观岳不解。
虞葭玉反问:“你知道熙熙爸妈的故事吗?”
虞观岳想了想,说:“知道的不多。”
裴司隽长长叹出一口气,不过被虞葭玉扫了一眼,到底什么都没说。
虞观岳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虞葭玉这才道:“熙熙的妈妈年轻时候出过一场车祸,时爷爷和熙熙爸爸刚好路过,时爷爷人好,毫不犹豫下车救人,熙熙爸爸看对方是个大美女,也愿意帮忙。熙熙妈妈醒过来后,自然对父子俩感激涕零。时爷爷不好跟年轻女性多接触,却让熙熙爸爸得到机会,将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哄得熙熙妈妈晕头转向,对他死心塌地,还没结婚就怀孕了。
“可熙熙爸爸实在是渣,熙熙妈妈一怀孕,他就耐不住寂寞,劈腿了。熙熙妈妈对未婚夫全心全意信任,完全没有怀疑。要不说时爷爷是好人呢,他得到消息的时候,两人正准备去领证。时爷爷跟熙熙妈妈说明情况,希望她别生孩子,去寻找真正的幸福。可惜爱情使人盲目,熙熙爸爸一下跪认错,诅咒发誓以后会改,熙熙妈妈便心软了。不过心里到底是有了隔阂,他们最终没有领证。”
虞观岳早听说过时熙妈妈跑了的事,之前还奇怪,结了婚怎么个跑法?现在才明白,原来他们根本没结婚。
“熙熙爸爸也确实收心过一段时间,对熙熙和妈妈都很好,也发誓要认真工作,好好养家。”虞葭玉继续道,“据说在认识熙熙妈妈前,时爷爷曾给过熙熙爸爸三次机会去投资项目,都亏得很惨,因此时爷爷本打算不再让儿子接触生意上的事。他想的是以后要么将公司传给孙子孙女,要么直接卖掉。可看到改变后的儿子,时爷爷又心软了,也是希望他们一家过得更好,便给了他第四次机会。熙熙爸爸也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所以在再一次投资失败后,他选择借高利贷堵窟窿,伪造自己成功的假象。”
虞观岳恍然大悟,时爷爷以前生意做得不小,就算时熙爸爸再不会投资,时家应该也不至于那么快就一无所有。如果是借高利贷,以时爷爷的性格,肯定会自己还,而不是去报警,那就难怪了。
“时爷爷卖掉公司替儿子还了债务,之后时家就一落千丈。而熙熙爸爸因为没有公司可以折腾,无所事事、心里不平衡,又开始找女人玩,渐渐连家都不回。他长了副好皮囊,没钱也玩得开。”虞葭玉无奈道,“熙熙妈妈终于死心,恰好也认识了一个有钱人,对方想带她出国,但不接受她带孩子。熙熙妈妈跟时爷爷交涉后,选择放弃熙熙,偷偷离开。”
虞观岳想到时熙做梦都在喊“妈妈别走”,端起茶杯灌下去一大口茶水。
虞葭玉看他一眼,继续道:“原本时爷爷知道儿子不靠谱,也曾偷偷给熙熙留下了一笔钱。可是……”
她说到这里就不肯说了,虞观岳知道时熙是真没钱,忍不住追问:“钱去哪里了?”
“熙熙爸爸跟姜碧青结婚,时爷爷是同意的。因为姜碧青够凶悍,管得住熙熙爸爸。毕竟是唯一的儿子,老人家还是觉得,他最好能有个家庭,不然自己死都不放心。怕他们对熙熙不好,时爷爷也提前说好了,让熙熙跟着他生活,互不干涉。”虞葭玉说,“老爷子心是好的,也尽力想让各方都满意。可现实是,姜碧青跟熙熙爸爸依然有很多矛盾,有一次两人互殴,姜碧青差点连命都丢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姜碧青的妈妈查出身患一种罕见病,治疗费用极高,时爷爷的性格,做不到见死不救,于是将积蓄都拿出来了。”
她说到这里,裴司隽忍不住插嘴:“所以,我真的不能理解……”
“时爷爷要不是那种性格,当年就不会尽全力帮扶爷爷,也就不会有现在的虞家。别人说什么都可以,我们不能说。”虞葭玉打断他道,“时爷爷原本想着自己还能挣钱,可一连串的打击,让他的身体出现问题,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不然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同意时熙跟阿岳结婚。”
虞观岳心里仿佛坠了块大石头,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时爷爷是好人,但他在教养孩子的过程中,应该存在不小的问题,才会导致熙熙爸爸后来变成那样。当然,他也因此付出了代价。”虞葭玉叹了口气,“而熙熙是所有人里最无辜的,命运从来没有给过她选择的机会,却要她被动承受……所以,不管怎么样,对她好点。另外,熙熙从小跟在时爷爷身边长大,性格难免受他影响,你也替她把把关,别傻乎乎的谁都帮。”
虞观岳将茶喝出了酒的架势,一口气连干三杯,然后才道:“好。”
见他这样,虞葭玉便知道自己无需多说,转开话题。
闲聊几句家常,虞观岳告辞离开。
裴司隽跟着起身:“老婆,外面热,你就别出门了,我去送送我小舅子。”
“……”虞观岳不理他,只是对虞葭玉道,“二姐,以后在外面离这小子远点,我真担心他被人揍连累到你。”
“行了,你俩别斗了。”虞葭玉也站起身,对裴司隽道,“我去送阿岳,你好好在这里等我,不许跟出来。”
裴司隽:“……好的,老婆。”
虞观岳丢给裴司隽一个得意的眼神。
“你小子少嘚瑟。”裴司隽愤愤道,“有你来求着喊我‘姐夫’的时候。”
虞葭玉不想跟他俩车轱辘话来回说,当先走出包厢。
虞观岳也跟上去。
姐弟俩一前一后下楼,虞观岳状似玩笑地问:“二姐,裴司隽那小子哪里好?你当初看上他什么了?”
虞葭玉款款走下楼梯,方才回头冲他一笑:“你身边有那么多示好的人,你怎么就独独跟他成了好朋友?”
“朋友和爱人哪里能一样?”虞观岳和她并肩走入长廊,“我记得当时反对你们的人不少,你怎么就确定一定是他了?”
虞葭玉没有回答,而是抿着唇一直笑,笑得虞观岳心里七上八下:“二姐?”
“傻阿岳。”虞葭玉抬手在他胸口轻轻拍了下,“当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你心里的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二姐你说什么?”虞观岳视线闪躲,“我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