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门铃安静后的一分钟内,也没有任何人来开门。
陀思又按了一次,还是没有动静。
这不太合理,因为那位“怪人”在情报中极不爱离家的,除非采购生活必需品,否则就算出门也不会离开院落的距离。
两次门铃没有按来这栋小楼的主人,反而是引来了隔壁的邻居。
她是一个身材略丰满,头上紧紧扎着髻的中年女士,特意开门出来,隔着院落向陀思喊道。
“你是来找斯蒂文森的?你是谁,他的朋友?”
“只是一位不请自来的拜访者。”
转过身的陀思礼貌回答道,并虚心向她请教,“是让他感觉被冒犯了吗?”
“冒犯?那个古怪的人不随意来冒犯别人就算他安分了!”扎着髻的女士摆了摆手,“我还以为你是他的朋友,这样至少能收回我借他的二十英镑……不过你非想要今天见到他不可的话,我建议你可以强行进入试试,即使这样做有点失礼。”
陀思:“嗯?”
“他已经有两天没出现了,整整两天,家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身为罗伯特斯蒂文森的邻居,在了解他的程度上,再没有别人比她更有言权。
“这不合常理。虽然我经常抱怨他的闹腾您想想看,独自居住的他不仅会模拟和某人争吵,有时还专门爬上房顶大声念诗,或者半夜拿上一把铁锹去后院挖土再埋回去,任谁都会忍不住思考他什么时候会把自己埋进那个坑里。”
“他的一切行为都古怪极了,毫无逻辑与秩序,充满着自我矛盾的荒诞……最近似乎又在半夜大声说着什么魔术师小丑之类的……但至少,他制造出了自己还活着的动静。”
“您是想说他可能死在家中了吗?”听完这些情报的陀思出声问道。
“谁知道,真死了还好说,万一活着呢?这附近可没人敢进去招惹他,要是被铁锹砸到脑袋可不是好玩的。”
大约是寻常装扮的陀思自外貌来看太过温和、乖巧且无害,扎着髻的女士居然在最后还向他开了句揶揄的玩笑话。
“您看起来是专门想要拜访他,那就进去试试运气吧,记得看见那家伙想要抓起手边的东西时,就立刻跑快点,免得被砸破脑袋噢,您看起来实在太瘦弱了,我还是建议您先站得离他远一些。”
“…………”陀思还是向回身进屋的她欠了欠身,“感谢您的提醒,夫人。”
院子的角落里摆着把刚才出现在对方描述里的铁锹,陀思用它砸毁了门锁,迫使眼前这扇并不结实的木门变得更够推开。
入目的大厅就已经相当凌乱了,写满字的纸张散落满地,好似被一阵大风席卷过这屋内但窗户是关上的,插销也都牢牢的锁着它。
大多数被邻居认定为脾气古怪的人,在对待住所的态度上也极少有仔细打理的,更何况这位斯蒂文森先生的喜怒无常都已是附近公认的性格特质。
但除去满地都是的纸外,这栋小楼的内部其实相当整洁干净。
站在原地没动的陀思仔细端详了一圈,现屋主连壁炉四周、包括壁炉上的小摆件都被擦得快要闪闪光。
连这种最容易积灰的地方都显得如此干净有条理,很难将罗伯特斯蒂文森与邻居口中的他联系起来。
将伞靠在门框边,陀思捡起其中一张纸,现上面记载着类似于诊疗记录的内容。更确切的说,像是一份对患者的观察记录。
指尖摸上去,纸上除了用钢笔记录所造成的轻微凹陷外,整体还存在着极细微的起伏,就像是被大片湿润的水汽浸润又干涸后留下的痕迹。
他大略扫了地板上的其余纸张一眼,大部分都是类似情况,区别只在于记叙的内容不同,纸张凹凸起伏的程度不同。
松手让那张纸自由下落,陀思又前往二楼转了圈,现那里的情况要更好,连散落的纸或书籍都没有,全都排列在书房里那个带有玻璃门的木架上,分门别类、整整齐齐。
就像这个屋子的主人在某一刻忽然凭空消失了那般,连尸体也没有剩下。
陀思重新回到这栋小楼的门口,拿起他带来的那把伞。
细雨依旧在下,将每一处房顶与石砖都涂得湿漉漉的,仿佛已成为这座城市的固有场景。
“你要走了?”
大约是始终在关注这边的动静,隔壁那位扎着髻的女士又出现在仅有一道栅栏之隔的院子里,也不知道到底是关心罗伯特斯蒂文森的安危,还是关心她的二十英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