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看得出,太后在犹豫和挣扎,是一不做二不休,还是放过自己。
她垂下眼睑。
她当然是想活,但有时候,命并不在自己手里,也只能随着别人了。
比起被太子抱着越过悬崖的凶险,此时这种无声的静寂却尤为折磨人,寝殿中安静得只能听到沙漏的声音,顾锦沅屏住了呼吸。
是生,是死,其实就是在一念之间。
到了这个时候,顾锦沅甚至想着,她若是死了,可有人悲伤?
远在陇西的阿蒙阿兰他们自然是会难过,只是当他们知道消息,怕是自己坟
头都已长草了。
还有吗,顾瑜政会吗?
顾锦沅这么想着,就想起来了太子。
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得寝殿外一个声音道:“太子?”
顾锦沅几乎不敢相信,她以为是因为自己想起了太子而出现了幻听。
待到稍作平静,她意识到,外面确实是太子的声音,还有女官阻拦的声音。
太后眉头深深地锁起。
却就在这个时候,便见袍角飞扬,那个挺拔俊朗的男儿矫健地踏入了寝殿之中。
太后沉着脸:“峥儿,你何故夜闯哀家寝殿?”
太子眸光扫过在场的顾锦沅之后,才上前,撩袍,拜道:“孙儿见过皇祖母,给皇祖母请安。”
太后冷笑:“哪个让你来的?”
太子:“孙儿适才本来已经歇下,不过听说皇祖母竟然受了伤,心中担忧,不能安眠,所以特意过来探望皇祖母。”
太后呵呵一声:“哀家无事。”
太子也笑了,那笑里透着几分冷冽。
帝王家的储君,年轻地出类拔萃,站在那里,身量挺拔颀长,将一袭银丝暗纹长袍穿得风姿卓然,墨色长发自那束发玉冠中垂下,烛火摇曳之中,那眉眼越发惊艳。
他虽然在笑,但是眸光却沉静锐利:“便是太后无事,当孙儿的,到底是担心,所以连夜赶来,想要伺候在太后身边。”
一时,负手,淡声问道:“咦,怎么母后和淑妃娘娘不在?”
太后眸中已是冷怒翻涌,只是到底有所顾忌,看了一眼身
边的顾锦沅:“难为哀家这皇孙一片孝心,不过哀家累了,要歇下了,都退下吧。”
太子听闻,却是上前一步,道:“皇祖母身上有伤,孙儿想伺候在皇祖母身边,以尽孝道。”
太后板着脸:“出去。”
太子挑眉,眸光再次落在旁边的顾锦沅身上。
一脸老态的太后身边,年轻的姑娘乌黑的发柔亮地垂在窄瘦的肩头,显得格外柔弱。
“既是皇祖母要歇下,那孙儿遵命,赶明儿再来侍奉皇祖母尽孝。”
赶明儿?
太后眸中泛起嘲讽,这种皇孙,不来她跟前找茬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