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些年算是想明白了,情分都是假的,会被别人不屑一顾,钱财地位才是真的。
心术不正,那他就要心术不正给老师看。
他中意的薛景闲,早晚有一天会毁在他手里。
薛景闲道“周大人先回去吧,明日我邀了诸位大人前来,你自行将此事告知,到时候再论处罚。”
周元正心下讥笑,只道他妇人之仁,面上愧悔,告完罪便出去了,薛景闲站起跟着走到门口。
周元正道“逸安止步。”
薛景闲摇头“要送的,毕竟十余年情谊。”
周元正半只脚迈出门槛,心想着回去如何同二皇子汇报,忽然目眦欲裂,瞳孔放大数倍,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他缓缓低头,一把长剑从背后直直刺入,贯穿了他整个身体。
身后薛景闲背对着他,反握着剑柄。
韩朔的剑鞘里空空如也。
剑斜插入他的身体,黏腻的血珠形成,顺着剑锋下滑,一滴滴掉落地上。
周元正半边身子在温暖烛火里,一如他的前半生,半边身子在无边黑暗里,一如他的后半生。
薛景闲笑了一声“周大人好走。”
周元正迎面倒了下去。
一切只生在电光石火间,身后韩朔瞳孔一缩,过了许久才回神,明明已经见过数次,仍是声音微颤“主子英明。”
薛景闲清理完门户,扔了剑,接过韩朔递来的巾帕仔细擦了擦手,良久语气里带着几分嘲弄,叹了声“老师和我提起最多的就是他,那些都是真的。”
韩朔和罗明、陶宪都不同,他是最缄默寡言守得住秘密的,跟在薛景闲身边,处理的都是一些最见不得光的事,知晓薛景闲最阴暗的一面,只宽慰道“主子不必为他惋惜,他只是自己不愿意信罢了。”
薛景闲推门进了卧房,四顾了下都没找见主家,皱了下眉,正要出去问值夜的,一回头,见他在左侧书架角落里,拿着本书瞧得仔细,人进来都充耳不闻,轻关上门。
江熙沉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合上了书“怎么来这么晚”
他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换了,乌黑的梢还滴着水,像是刚沐完浴,外袍披得随意,袖子捋起堆在腕上,浑身上下都透着赶来的痕迹,端正却还是极端正的,绝不至于失礼冒犯。
江熙沉见惯了他玩世不恭却威胁暗藏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随性家常的模样。
说实话江熙沉习惯了虚虚实实,自己也不够坦诚,因此绝不会强求旁人,如今见他这副更没有距离疑窦的样子,心头竟也有些松懈下来,眉目不自觉就柔和了些。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声,江熙沉看向他“怎么不说话”
薛景闲一笑“没啊,身上太香,这不闻走神了么。”
“”江熙沉刚要骂他,对着他瞧了几眼,“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薛景闲一愣,笑道“没有啊,你怎么会这样想。”
他拿过江熙沉手里的书“看什么呢”
“你心情不太好。”江熙沉的语气有些笃定,没了往日的针锋相对,不经意间温和了许多。
薛景闲神色稍淡,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了“抱歉,我不太想谈。”
他望了眼外面天色“我也处理完了,送你回去吧。”
“没关系。”
薛景闲愕然低头,像是有些不明白这句突如其来的话的意思。
江熙沉撂下书,张开双臂,似笑非笑“要不要抱抱”
薛景闲眸光深深地看着他。
“不要算了。”江熙沉伸手去够挂在一边书上的斗篷,却忽然落入了一个炽热的怀抱。
他抱得很紧,又猝不及防,江熙沉被他抵着撞到了身后的架子,身前人又高,架着自己,他几乎双脚悬空。
手里的斗篷掉在了地上,江熙沉的一只手不得已微举着,薛景闲的脑袋深深嵌在了他的脖颈里,鬓擦过,距离缩短得那样近。
鼻端是淡淡的冷香,他却在这高冷又清醒的冷香里,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薛景闲忽然觉得心中那个孤独、不被人待见的孩子被安抚了。
江熙沉手有些没地方放,指节张开又回收,最后还是试探地虚搂住了他,却是微微正过了脸,避免触碰到他的耳朵和脸庞。
他的眉目不自觉柔和了很多。
他并不习惯这种类似依赖的细微情绪,他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任何剑拔弩张的情况,却对此一无所知,他感到陌生,陌生得心头微悸,无所适从得慌张。
“你好了吗”
薛景闲一把放开了他,仿佛先前什么也没生过,他失忆了,或者是两人都失忆了,拿过架子上江熙沉先前看的书,一脸淡定““我以为你忙着挣钱,有空也要歇歇脑子,这点时间还看书。”
江熙沉呆看他一眼,低头整理着衣襟,努力没笑。&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