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小路细窄,弯弯曲曲的彼此交错着,谢曲亦步亦趋跟在小芽身后,听她小声抱怨道。
“真奇怪,小白从不离开我太远的,到底跑哪去了?”
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肩膀也微微怂起来,像是快急哭了,把谢曲闹得一个头两个大,频频对身旁的范昱使眼色——怎么哄?你会哄吗?反正我不会。
见状,范昱嘴角一抽。
许是这会恰好身在酆都旧址,范昱莫名就又想起一些陈年旧事来。
譬如当他还是个“孩童”时,谢曲都怎么哄的他。
每天都有的三顿“极品”饭菜自不必说,还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睡前故事,以及数不清的纸雀纸兽。
记着有一次,他被一个“小木人因为没有按时睡觉被大卸八块”的睡前故事吓哭了,怎么都哄不好,就算道歉也没用,闹到后半夜,谢曲索性就直接喊了容月过来,让他和容月对着哭,比谁哭得声大。
开玩笑,容月多会哭啊,一天天的泪珠子连串往下掉,他哪哭得过?
反正……反正等容月过来之后,他看着容月哭了一会,他就没哭了——因为他忙着哄容月去了,而且还没能哄好。总之他那晚被容月吵得头疼,从此学会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所以谢曲这会问他怎么哄,他也不知道。
他总不能和谢曲说:过会等她一哭起来,你也跟着哭,最好哭得比她声音还大,让她来哄你。
这多损呐。
这么想着,范昱默默挪开了眼。
另一边,谢曲见范昱低着头不看他,顿时苦恼地皱起了眉。他眼睁睁看着小芽因为伤心,小嘴已经张成了一个圆,仿佛即刻便会扯开嗓子嗷上一声——
谢曲下意识捂住耳朵,却见小芽只是张着嘴巴抽噎两下,而后眼里一亮,喜笑颜开地仰起脸,冲谢曲脑瓜顶上一指。
“小白,原来你在这儿呢,可让我好找!”小芽笑眯眯地喊道。
这一嗓子的威力绝不亚于嚎啕大哭,声音脆脆的,总归是能把人吓一跳的地步。话音刚落,谢曲愣了一下,怔怔抬头望上去,就见自己头顶的几根枝杈上,正卧着一只雪白的小猫,云朵团子似的。
因为逆着光,乍一眼看不真切,谢曲略略眯了眸子,抬手遮在额前,又仔细看了看这只卧在树枝上的小白猫。
通体纯白,没有一丝杂色的小白猫,尾巴上的毛很蓬,晃来晃去倒像只小狐狸似的,还有一对异色鸳鸯眼,左眼碧绿,右眼水蓝,此刻正满脸警惕地盯着他看,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仿佛如临大敌。
谢曲:“……”什么世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猫嫌狗不爱?
啧,真是……想他这么一张风流倜傥的脸,先是踩到狗屎,如今竟连小猫也敢甩他脸色了。
正自暴自弃着,不等谢曲伸手把猫从树枝上抱下来,身旁,沉默许久的范昱却忽然先他一步,上前一把抱了小猫。
下一刻,谢曲怔怔睁大了眼,看见这只小白猫舒舒服服地蜷在了范昱怀里,前爪扒着范昱的衣裳前襟,歪着脑袋一脸餍足的蹭了蹭范昱的脸。
谢曲:“……”
迎着谢曲极度震惊的目光,范昱小心翼翼把怀里小白猫还给小芽,再目送小芽高高兴兴地离开,最后拢着袖子对谢曲道:“你看,猫是假的,有问题的其实不是人,是猫。”
因为被他碰着了却没死。
听见范昱这么说,谢曲呆呆转头,遥遥望向小芽离开的方向。
夕阳下,背影单薄的小芽正哼着小曲儿,心满意足往家跑,而那只小白猫就乖乖卧在她肩膀上,惬意地打着呼噜。
很快起了风,顺着风声,谢曲听见小芽正低低哼唱着一支乡间小调。
“我若一只雀儿,石子打上身,大雨倾盆落,叫天天不灵。”
“羡慕别家雀儿窝里暖哩,我有看无份,只得扣窗问——”
“一粒谷儿换一年春,一年春哩……”
前面几句还好,能听清楚,后几句就全隐在微凉的晚风里了。
半晌,谢曲顿了顿,扯着范昱快步跟了上去,边走边自言自语道:“走,走,去看看。”
“下修界那些志怪话本看过没?类似白狐报恩的故事听过没?”
“谁说幻境的主人就一定得是邪祟呢。”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不是温馨团圆的报恩故事,是细思极恐的报恩故事。&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