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日转瞬即逝,妃嫔们出宫的日子已然来临。
以防还会有人前来寻衅滋事,谢瑶卿索性吩咐下去紧闭宫门谢客,免得又有麻烦找上门。
不过她却是多虑了,不是人人都是戚贵人那种没眼色的,知道自己被遣散出宫的命运已成定局后,无力抗争,便只能默然承受,情愿也好,不情愿也罢,都没得选,不然就会落得跟戚贵人一样的下场,戚贵人进了慎刑就没出来,据说没熬住几样刑法就死在里面了,还拖累了身后的家族。
戚贵人尚且如此,她们这些和皇上半分情谊也无的人,只有老老实实,夹紧尾巴做人的份,等着皇上的安排。
第四日清晨,一众妃嫔早早到了坤宁宫门口,声称要向谢瑶卿这位皇后请最后一次安,以示告别之意。
谢瑶卿听闻此事,依然不愿露面,只是吩咐方嬷嬷代为传话,嘱咐她们出宫后好生度日。
待到方嬷嬷返回,谢瑶卿连头也未抬起,只是淡然询问道:“人都走了吗?”
“回禀娘娘,各宫主子都走了,出宫马车也备好了,大约这会儿都登上马车出宫了。”
谢瑶卿垂眸,没有说话,目光凝视着刚刚染好丹蔻的指甲,那鲜艳的颜色是用凤仙花精心调配而成,粉嫩中透着淡淡的红色,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美不胜收。
虽然不知道萧承绪究竟是怎么了,竟然做出如此疯狂荒诞的举动来。但是今日他能遣散后妃们,那么来日也未尝不会大封后宫。
毕竟他可是皇帝,身为天子,只要他愿意,只需要他的一句话,哪怕纳娶再多的女子进入宫廷也并非难事。
至于是什么时候,大概是他感到厌倦,伪装不下去的时候,自然会原形毕露,没有人能装一辈子,江山和美人,萧承绪都是爱的。
“还有一件事,娘娘。”
方嬷嬷的声音略微低沉,带着丝丝感慨,“戚家因为戚贵人谋逆而获罪,全族上下老小一百多口都已经被打入天牢了,有御史上书弹劾戚家滥用职权、草菅人命,恐怕这次戚氏一族是在劫难逃,要覆灭了。”
毕竟戚氏一族可是太后的母族,按照常理来说,只要太后还在世一天,龙椅上坐着的皇帝没变,那么戚氏一族便能够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繁荣昌盛个几十年绝对不成问题。
然而,谁能料到,泼天的富贵竟然如此短暂,仅仅短短几年时间,戚氏一族便已面临着大厦将倾的局面。
前朝的大臣们同样感到无比惊讶,因为皇上一直以来对戚氏一族都是礼数周到、优待有加,不仅赐予族中众多子弟高官厚禄,更是频频委以重任。众人原本以为这是皇上有意要重用和提拔戚氏一族,但没想到皇上的心思深不可测,转眼间就要对戚氏一族进行惩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戚家女子确实胆大妄为至极,竟敢图谋暗害天子,以下犯上、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罪,就算株连九族也毫不为过。
莫不是是受到了太后的指使?企图谋害皇上之后,再另立新君,少帝继位,然后太后就可以借机垂帘听政,牝鸡司晨吗?
个别人人甚至联想到了南安王府的后宅里有戚氏一族的女子,而且还生了一个男丁。他们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一时间,除了有人弹劾戚氏一族外,还有不少人开始弹劾太后。南安王府也受到了牵连,被怀疑有结党营私、妄图野心勃勃的意图。
谢瑶卿似乎听到了方嬷嬷的话,但又好像没有听到。她的目光遥远地投向窗外,思绪逐渐飘远,静静地听着,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波动。
这一世的戚家,和前世的永昌侯府,都是一样的命运。它们都在天子的手中覆灭,那些朱门高墙,荣华富贵,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化为乌有。
在皇权面前,每个人都如同渺小的尘埃一般微不足道。
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一世因为戚贵人触犯了忌讳,激怒了萧承绪,导致了戚氏一族的垮台。
那她前世应当也是触犯到了萧承绪的忌讳之处,才使得永昌侯府遭受横祸吧。
方嬷嬷默默地凝视着眼前这个被无尽哀愁所环绕的主子,心中不禁连连叹息。
进宫后,自家主子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往昔那些喜怒哀乐皆形于色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
娘娘的心事越来越多了,也越来越不肯再讲出来了。
许久之后,谢瑶卿终于在方嬷嬷轻声呼唤声中回过神来。
此时,齐太医已来到坤宁宫,准备为谢瑶卿请脉问诊。
当齐太医开始为谢瑶卿诊脉的时候,谢瑶卿忽然问道:“齐太医,依你之见,本宫可有生育的能力。”
齐太医连忙躬身回答道:“回娘娘话,您的身体并无异样。”
谢瑶卿轻轻应了一声:“哦……那么依你所见,本宫是否仍需服用坐胎药?”
宫里早都传遍了皇帝身患隐疾的消息,一时间掀起了巨大的风波。暂且不论这件事引起了多少议论和猜测,坤宁宫上上下下的宫人都对谢瑶卿心疼不已。
其他人或许不了解,但他们这些在坤宁宫侍奉的人心里很清楚,皇后娘娘一直渴望能为皇上诞下一子半女,否则也不会常年坚持服用坐胎药。
一直以来,朝野内外都认为是皇后娘娘自身的问题导致无法生育,谁能料到真正有问题的竟然是皇上,那么,皇后娘娘这些年来喝下的无数碗坐胎药究竟算什么?
“是药三分毒,子嗣一事强求不得,坐胎药还是尽量少喝为好。”齐太医小心翼翼地回答着,言辞间毫无破绽。
谢瑶卿微微颔,表示认同,接着又问道:“本宫近日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是皇上子嗣艰难其实是因为皇上的缘故,可皇上并非不能人道,齐太医对此有何看法?可为皇上诊治过?”
齐太医心中猛地一跳,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细汗,但还是强作镇定地说道:“娘娘,您可能有所不知,这世上有些男子虽然能够行男女之事,但却未必能让自己的妻妾怀上子嗣。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相当复杂,微臣学识浅薄,还未参悟其中的缘由。”
“照你这么一说,难道皇上真的龙体欠佳,那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吗?”
齐太医吓得不敢吭声,只能低头保持沉默。
他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太医罢了,哪里有胆量在皇后面前直言皇上身体抱恙,生育能力欠缺呢?
皇后身为主子,有些话是可以说的,可他只是一介臣子,若是胆敢随声附和,恐怕项上人头就要不保了。
谢瑶卿也不想故意刁难齐太医,于是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别人不知道,她再清楚不过,毕竟她曾经和萧承绪同床共枕过,萧承绪在男女之事上究竟行不行,她再清楚不过了,因此对于那些说萧承绪患有不举之症的流言蜚语,谢瑶卿是一个字都不信。
不过谢瑶卿并没有站出来为萧承绪澄清声的打算。
一来,不见得有多少人会相信她的话;二来,丢面子的又不是她自己,她完全没有必要急着去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