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倒也回想了起来。
“这边胃里生实火的,多半就是吃了酒,要么就是给有钱人家做事,贪了人家几口肥肉。在这里能吃酒贪肉的,皆是壮汉,要么也是健妇,着实没什么娇贵的姑娘太太过来。若她们真来了,又或者买给家中小儿吃,闻到这般苦药也不会买了,反而可能要那蜜丸,慢吃慢好便是。”
这话是从掌柜的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他说完,自己也定住了。
傅春白的目光从药丸上,移到了邓如蕴脸上,看着她多了几分打量的目光
邓如蕴不急不慢,笑得跟他一样温和。
“所以傅大夫,您兴许是在京中见惯了达官显贵,不知道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用药来来回回,也就出于这几种原因。但凡慈辛堂开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我再不敢这般供药。”
原因特定,价钱低廉,这些药不是随便被送过来的,是专门给慈辛堂挑来的。
她跟他一样笑得温和,言语可不温和。
傅春白一下竟不知怎么应她,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他见这位梁师傅生的清秀,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学徒,但听言语俨然是独当一面的药师了,不知年岁几何就开始制药售药。
她约莫从前就给这样的小药铺供药,很明白来看病的都是什么人。细想其他几种他挑出来的不能过验的药,好像都有类似的原因。
可只是言语间的论证,傅春白不觉得能就此定论,这位梁药师的成药都没有问题。
毕竟成药这种事可不是嘴上说着成,就成了的。
他道,“慈辛堂眼下卖的药并非是这般,梁师傅的特供药到底好不好用,总得看些日子才能知道。”
他倒是同意将邓如蕴的药暂时留下来卖。
但见他这副仍旧不怎么信的态度,邓如蕴轻哼着道了一句。
“若是我的成药不好卖,我不会再多言。但若是我的好卖,傅大夫你平白无故耽误了许多时间,咱们怎么说?”
她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眉眼之间透着三分骄傲。
男人一下就笑了,目光落在她着意画浓了的柳眉间,有一瞬间觉得,这位梁师傅若是个姑娘家,兴许很是明艳照人。。。。。。
思绪一掠而过,男人知礼地收回目光。
他说好,“若真耽误了梁师傅的事,在下身无长物,只有一条小毛驴,梁师傅牵走吧。”
秀娘直接瞪了眼,“我们要你毛驴做什么?”
邓如蕴险些笑出声,但她可不想被人发现是女扮了男装,只道。
“我不要傅大夫的毛驴,但我的药若真没问题,傅大夫要给我好生推销几个月的药。”
她要毛驴有什么用?她要他帮她在西安府打出名声来!
她这么一说,他立刻明白了,再看过来的时候没再含着三分不变的笑,眼中露出了正色来。
“好,我与梁师傅一言为定。”
。。。。。。
回去的路上,秀娘一直哼哼,“什么直隶来的毛驴大夫,还没弄明白状况就妄下定论,回头把他毛驴给他偷了。”
邓如蕴好笑。
旁的不说,那人确实像有几分行医真本事的,若能接他的手把她的成药卖出名去,往后在西安府可就好办多了。
两人边说边走回了城东小院。
结果回了家,听说滕越早已回来了,寻她不见,听说她上了街,便要去街上寻她。
邓如蕴暗暗一惊。她在外面制药卖药养家的事情,她不想让他知道。
他眼下只晓得家中还在做着药材生意,涓姨她们也制些药卖,都是找些事作罢了,并不晓得她要以此为营生,日后离开滕家,用以此过活,支撑门庭。
她连忙问,“那他去哪寻我了?去了多久了?”
涓姨却道,“我没告诉他你们去了何处,只说在街上随便转转,他本是要出门的,可滕家突然来了人,好似有什么急事叫他回去。”
涓姨说原本也要叫她回去的,但好像挺急,“滕将军就自己先去了。”
邓如蕴不知道滕家出了什么事。
不过滕越近来都住在城东,住的日子确实有些久了。
这样不好。
*
滕府。
滕越到的时候,马车都装备好了。
他惊讶不已,“是哪里出事了?母亲要急赶过去?”
他不得不猜测是舅家出了事,可林老夫人却道,“哪里都没出事,是娘要去趟五台山。”
“娘要去五台山礼佛吗?那也不必如此着急吧?”滕越实在不明白。
林老夫人将他叫去了一旁的偏厅,这才同他道。
“是礼佛,但也不只是礼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