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有良这老东西,拿被褥捂死了我阿翁,对外却宣称阿翁病逝!”
当时陶翁卧病在床,陶有良面子功夫素来做得好,上门来探望,两人不知因何起了争执,陶有良拿了被褥闷死陶翁后,惊慌之下匆匆离开。
陶阿瞎那时蹲在灶房里熬药,还曾瞥见陶有良匆忙离去的背影。
待药熬好,他捧着药碗进来时,便看见原本身体有好转迹象的陶翁,躺在床塌上,睁大着眼,面色涨紫,气息断绝,盖在陶翁身上的被褥,则半掉在地,凌乱皱巴。
陶阿瞎因先天缺陷,不爱说话,看着沉默木楞,可这不表示他就是个蠢的,恰恰相反,他聪明、早熟,察觉陶翁死因有异,他选在葬礼上,来揭穿陶有良的谎言,可没人愿意相信整日阴沉沉不讨喜的小孩子说的话。
陶有良则对外说他是伤心过度糊涂乱说,并在事后饿了他三天,以作警告,于是,他决定,隐忍、蛰伏。
机会很快来了,一天深夜里,亲眼见陶有良喝得醉醺醺睡下,陶阿瞎取了菜刀,摸进陶有良的卧房。却不想,陶有良根本就是装醉,轻而易举制服了陶阿瞎,将他毒打了一顿后,掐住了他的脖子
。
陶阿瞎以为,他当时必死无疑,可不知为何,陶有良犹豫了,没下死手,只迅速将他扫地出门,陶有良对他手下留情,陶阿瞎并不感激。
往后数年,双方互相警惕,陶阿瞎等待至今,才算是真正大仇得报。
……
夜很深了,见陶里正义正言辞,对陶阿瞎进行声讨,孟姚竖着耳朵,仔细听着,精神头十足,陆九曜则是挨着师姐,抬手无声打了个呵欠。
寇淮抱着剑,漫不经心地听着,实则警觉,时不时往四周扫去。
山风也渐渐停歇了。
陶里正得知当年陶翁逝世的隐情,略有些复杂的看向陶阿瞎,只听他叹道:“唉,倘若你阿翁在世,见到你如此不择手段,他不会高兴的。”
提到陶翁,陶阿瞎不再浑身是刺,态度不再那么冷硬,他自暴自弃地道:“反正阿翁不在了,我的好与坏,谁在乎呢?”
“这世道,做好人活不成,那我便当个坏人,彻头彻尾的坏下去。”
“说得好!”
突然,一阵叫好声,仿佛从老林子的四面八方传来。
陆九曜不再昏昏欲睡了,他迅速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老林子深处,一道瘦长黑影,形似鬼魅,飘忽而出。
孟姚微微眯眼,审视着来人,方才这是……
缩地成尺!
对方说话时,听着明明还在很远的地方,可一眨眼的功夫,那道黑影就走出来了。
着黑袍,带兜帽,面容隐在黑暗中,全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风。
这等藏头不露尾的装扮,勾起了陆九曜一些不好的回忆。
这山沟沟里,竟然会有黑袍者!
会是追着他来的么?
黑袍者没看见他,反倒是瞥向陶阿瞎,旁若无人般,哈哈大笑着夸道:“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年轻人,你有点我当年的风采啊。”
陶阿瞎面无表情:“……”
他内心一头雾水,这谁啊?不认识!
黑袍者叫唤宠物似的,朝他的方向,勾勾手指:“小黑,过来。”
陶阿瞎皱了皱眉:“……”
他站着没动。
倒是他养的那只白毛世怨,竟然屁颠屁颠的,跑到黑袍者身边,乖巧的蹲坐下。
陶里正看看陶阿瞎,又看看黑袍者,彻底迷糊了:“……”
这白毛怪到底是谁养的?!怎么那么听那突然冒出的黑袍者的话儿!
黑袍者摸了摸白毛怪的脑袋,不出意外地,在陶阿瞎那张面瘫脸上,看到了震惊的神色后,这才转首向着寇淮吹了个口哨:“哟,天师?”
寇淮横剑指着他,微微一笑:“等你很久了。”
这一触即发的刺激场面,让孟姚眼皮跳了跳:“……”
所以,这位黑袍者,才是师父要等的正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