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他方回正目光,復了方才模樣,眼神明亮,話語平和。
他道,「七姑娘,近來多有唐突,對不起。」
四目相似,蕭無憂卻笑了。
笑得欣慰又溫柔。
她輕輕舒了口氣。
得君心磊落至此,得郎坦誠待之,她和盧七,都有幸。
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這數月間,或許起初當真是兄妹之誼,君臣之意。
但是後來在不經意間,他生出了情愫,她能感覺到。
那日在驪山之上,她讓他伴在榻側,夜宿一晚。他拒絕了,只毅然離開,去了不知何處安歇。
那時他已是在對先前種種意味不明之事的無聲斬斷。
而眼下這一聲「對不起」,已然是無聲到有聲的抽離。
「七姑娘,抱歉。」他又道了一次歉,甚至直起身子,向她拱手作揖。
蕭無憂沒有攔下,只沉默看他。
低垂的眉眼帶著疲乏卻依舊煥出光彩。
微傾的頭顱恭謙卻自有一股驕傲。
他握拳稟掌,受過簽刑的五指帶著氤出的血色微抖,卻始終竭力整齊併攏,絲毫不錯規矩。
她攏在廣袖中的手在看不見的虛空中輕輕摩挲,慢慢抬起五指,當作觸碰到他,拭他指尖鮮血,揉他指脹指骨。她用目光溫柔吻過他額頭,面龐,脖頸……終於含淚起身,雙手交握於左,屈膝垂,還禮於他。
至此刻,她想,縱是盧七愛他三年而不得,卻也不曾愛錯人。
於她短暫一生,得他這份尊重,多少也算值得。
而她自己——
在這家國破碎中,風雨飄搖不知該何處安生中,還是生出了小小的歡喜。
「大人所言,我都明白,我很開心。」她的眉梢渡上一層夏日艷陽的光,眼角勾起區別與盧七婉約謙默的嫵媚風致,輕聲道,「族姐聞大人言,想必也會高興的。」
裴湛抬起眼眸,笑得明朗。
蕭無憂便是在他這樣的笑意中,坐下身來,重拿起了那個荷包,抽出青絲捧給他,拿回荷包放在自己懷袖中。
她亦平靜道,「大人借物緬懷,青絲足矣。荷包痕跡太甚,識得此物者不少。我識得,我於族姐處無意聽得,陛下亦識得。如此,大人貼身帶它,多有萬一;若離身安放,恐又牽掛。我今來此,一來探望大人,二來便是為它。」
她抬眸望向裴湛,「大人,我如今模樣,可有幾分族姐姿態?」
她笑,「大人莫誤會,我不論皮囊,乃論心性,忠貞,行事,謀思,可似族姐那般?與她那般,從弱女行至一個戰士?分家國之憂,擔親人之患,與知心人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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