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文松沉著臉出來,丟了句,「你進去。」
蕭無憂眉心陡跳,難言的怒意激湧上來。
面對著一個將死之人,有何不能哄騙安撫的,如何要這般刺激她!
屋中,梅姨娘坐在妝檯前上妝,只貼身的宋嬤嬤侍奉身側。
看著精神尚好,甚至兩頰還染上了一層紅暈。她招手讓蕭無憂上前,將人拉至自己膝前,說了不少話。
先是感慨,同裴家狀元郎的婚事不成了。
她握著蕭無憂的手,說一句喘一回,「你打小便性柔膽怯,多來聽話,從前阿娘也這般認為。但想想,你到底還有膽子大的時候,譬如喜歡極了那狀元郎,縱是給他沖喜,也願去。可惜難得他大安了,卻又不曾相中你。本想由他長輩作主,讓你過門,卻偏又……被那處看上了……
梅姨娘緩了緩,持著她的手道,「與裴家兒郎無緣且不談。只一句話你記著了,這院裡諸人都沒你自個重要,為你自己活!」
「再一重……」梅姨娘喘得更厲害,好半晌方緩過勁偏頭看了眼宋嬤嬤,「再一重,阿娘不在了,你且聽嬤嬤的話,萬事有她!」
「可記下了?」婦人緊攥她的手背。
「孩兒記下了。」蕭無憂鄭重點頭,「聽嬤嬤的話,為自己活。」
梅姨娘神色松下,俯身貼近孩子臉龐,細細看,輕輕揉,枯瘦的指尖摩挲女兒面容。
蕭無憂乖順頷,芙蓉面貼緊婦人手掌。
卻也不知為何,梅姨娘看著看著竟指尖打顫,瞳孔皺縮,雙手捧著她面頰用力瞧,素指攀上她眉間,拼命擦拭,整個人抖如篩糠……
「你……你?」
「我兒、原來我兒……瀾姐兒……」她鬆開了雙手,兩眼望向虛空,似是看到了什麼,面上又是淚又是笑。
胸口劇烈起伏著,好大一會方平息下來,垂眸看膝下的姑娘。
眸光一點點散去,徒留給她一個歉疚的眼神,和一聲「對不起」。
梅姨娘歿於早春二月,黎明未至時,最後沒來得及看一眼自己的兒媳和孫子。
作為斯人辭世前,唯一伴在她身邊的人,蕭無憂看不懂她的神色,亦不明白她最後為何要同自己說對不起。
明明那般情狀,她分明已經發現,自己不是她的女兒。
自然,此間尚不容她為這等事費時推敲,原還有更多荒唐事等著她。
梅姨娘這般離去,許是生前最後一點時間還同盧文松爭執,言語激烈間惹惱了他,耗盡最後一點夫妻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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