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翻起白眼,自顾自做作业。
江家湾,暮色蔼蔼。
末秋,气温渐凉,少女还如往常,拎起小板凳出门纳凉,突然停住脚步,惊叫出声。
院门口,站着一个枯瘦小男孩,额头有个筷子头那么大的孔洞,汩汩流血,估计被孩子胡乱抹过,脸上到处是血迹,像极了鬼怪电影里的小鬼。
小慧大骇,丢掉手中小板凳,疾步上前,仔细查看伤情一番,拉着孩子进屋,拿药酒涂抹伤口后,撕下干净布条,将脑袋缠了一圈。
院子里,两个大小人儿相挨而坐。
少女没问为什么,不用猜都知道,小家伙身上又是血痕累累,旧伤未愈又添新痕,定是刚才又被家人揍了一顿。农村人打孩子毫无顾忌,顺手势拿啥就用啥揍,至于打到哪里造成什么伤害,待气消后再查看,大不了给一颗糖就能哄住孩子。
小男孩没哭没闹,两眼无神,呆呆望着星空。
静坐良久,小慧开腔问道“想啥呢?”
满娃子低声道“小慧姐,我想睡觉了。”
少女进屋端来一盆冷水,用帕子替孩子洗脸,然后将他一双小脚放进锑盆,蹲下身子揉搓干净,拿过一双大人凉拖鞋,带他进屋。
寂静中,一位凶神恶煞的中年妇人,匆匆走入湾底人家院坝,双手叉腰,摆出一副泼妇架势,对着屋里大声喊“满娃子,吃我的,住我的,你居然不做活路,打你一顿,就跑得没了人影!你以为躲在淑英伯妈家里有吃有喝就万事大吉?老娘数到三,再不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没娘没老汉的狗崽子,一……二……”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响,少女站在屋檐下,身后藏着一个瑟瑟抖的小男孩。
“小慧,我给你讲,你不要护着满娃子,这个狗崽子好吃懒做,现在不狠狠教育,将来只有害了他!”中年妇女气势汹汹,上前几步,伸手欲拉孩子。
小慧用力一推,将妇女推后几步,忽然像一头暴怒的护崽狮子,厉声吼道“满娃子啥活没干?他一天吃过一顿饱饭?我也给你讲,别过分!反正,今晚你休想带走满娃子!”
中年神情略微一怔,随即坡口大骂“你一个毛都没齐的小姑娘,真是不害臊,现在就养汉子啦?也不怕以后嫁不出去?老娘不看在你平时乖巧的份上,早就揍得你妈老汉都不认识!”
小姑娘哪里受过如此恶毒的咒骂,气得眼泪汪汪。
“满娃子,你走不走?不走的话,以后就不许回家,饿死冻死在外面才好,老娘还节省粮食了,拿去喂猪还能卖个好价钱!”中年妇人没敢近身,只得威胁侄儿。
小男孩缩了缩脖子,拽着小慧姐姐衣角的小手更用力了。
少女咬牙切齿,恨声道“满娃子,别怕,有姐姐在,谁也带不走你!满娃子他伯妈,你今天骂我,我便记在心里,将来一定双倍奉还!”
中年妇女抬手指着屋檐下的少女,重重跺脚,哈哈大笑,继而骂道“老娘等着你,天天咒骂你,祝愿你嫁不出去,一辈子呆在江家湾当老姑娘!”
院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身影,手举扫帚,朝站在院中正在得意忘形骂街的女人批头盖面拍去。
感觉剧痛的中年妇女本能喊出一声“哎哟”,随即明白自己被偷袭了,赶紧双手捂住脑袋,迅向院门口跑去,待晃眼之间看清来人,边跑边骂“小慧娘,你个天杀的,居然敢打老娘……哎哟哟……打死人了哦!”
黑影丢下扫帚,瞧着院门口的背影,狠狠骂道“你个黑心婆娘,继承了人家财产,还想虐死人家孤儿,居然还敢欺负我家姑娘,老娘不跟你拼命就不是江家湾人!”
见到母亲,少女委屈至极,随即瘪嘴,呜呜哭出声。
小慧娘走上屋檐,拉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来到院坝,一起坐在长条板凳上。
少女扑在妇人怀中,小男孩头枕姐姐腿上。
妇人轻拍闺女臂膀,轻声安慰“慧,别伤心,也别往心里去,湾里人其实都挺好,只是个别人作恶而已!娘在想,待你再长大两岁,年满十六岁,就离开江家湾,离开这个苦地方,随表姐去深圳打工吧!”
小男孩满脸悲戚,小声嘀咕“小慧姐走了,我咋办?”
少女情绪转换特快,坐正身子,摸着小家伙脸蛋,嘻嘻笑道“今后我们也出去闯荡,只要不留在湾里就好,你要么跟着江宁哥,要么跟我去城市流浪,满娃子,说说,选择哪样?”
妇人轻声叹道“谈何容易啊!”
小男孩没有吭声,眼神暗淡。
灯火昏黄,嘉州县城外南街寂寥冷清。
散了晚自习的江宁踽踽独行,忽然停住脚步,莫来由一阵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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