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答应过她。
在她那般艰难的时候,明明他暗暗誓,永远都不会再让妻子这样伤心。
他食言了。
寺门前忽现出一抹窈红的身影。
梅鹤庭认得送傩,长公主的四暗侍轻易不会同时现身,但他们成婚第二,宣明珠大大方方叫来了四个姑娘给他见礼。
“来,叫声姑爷,有利是”那年的长公主眉间意气,风如花。
每一场回忆,都如一道附骨之疽,将人吞噬殆尽。
他们有过那样美好的时候,那时,他为何不能对她多笑一笑,为何不能心里辗转重复的话说出来给她听
为何要用己的想法约束她,不能设身处讨她欢喜
为何回避,不能视线长长久久停驻她身,何以就那么怕她现身的龌龊念头
满的佛头枕荒草,佛祖下了龛,不过是一堆最无用的石头。
“他说,”送傩开口“阁下想入寺,三跪九叩进去。”
“他”是何人,梅鹤庭知晓。拂衣亮出腰间令牌,声音哑,“跪谁,乱臣贼子吗”
他最终通行无阻入寺,在一块无字碑前找到了宣焘。
见到那块碑,梅鹤庭脑仁一霎如针刺。
终于想那个梦里,醒来后无论如何也记不得的一句话。
“先前那场惊吓非同小可,殿下连见了几的红”
得知宣明珠有喜当,隆安寺生了一场兵变
梅鹤庭艰难开口“这是为谁立的碑”
“你猜呀。”一袭绿帔的男子背对他立在碑前,磨牙冷笑,“你跪下,跪下我告诉你。”
梅鹤庭未理睬他,冰冷的双手颤抖去拨须弥座下的荒草,最终在石碑紧底,现了一行小字晋明三十一年。
那一年晋明帝崩,那一年他们有了宝鸦。
那一,她来过。
来路上影绰的不安,终化成一在在的利剑穿心而过。他本是玲珑心窍,只消一点推演,还原出当时的场景她当时在这寺中,混乱中受到波折,见了红,始知己怀孕。
这碑,立有五载,是为梅宝鸦祈福而立。
她临盆之时的凶险出血,皆是缘于这次冲撞。
他不知。
“怎么,辩无双的梅驸马也哑口无言了”
宣焘冷冷俯他,“梅鹤庭,我知道你奉行法,敌视逆臣反叛,一向主张我伏诛。当年若非皇妹一力保我,宣焘这条命活不到如今,你为此,没少与她争执吧。那你可知,她是用什么说服她大哥的吗”
宣焘手指石碑,目逼梅鹤庭,“就是这个我纵使在此画为牢,也知先帝到,都定对她心存愧疚。
“我混账,庙算不利连累妹妹,我认。你呢梅鹤庭,你这个驸马当得好轻松在,枕边人的事,她不说,你也不多问一声,不多想一步吗”
说天雷勾动火,抬腿要踹这个狗东西,却被一道红影拦住。
“送傩,你是谁的人主忧奴辱的道理不懂”
送傩面色轻变,想想公主殿下的好,犹豫撤了身,那一脚结结落在梅鹤庭身上。
饶是如此,那静漠的人影膝盖也未曾一弯,只趔趄一下,己慢慢坐在碑旁。
抚石如抚娇女鸦鬓。
这是他女的平安碑,跪,怕折她的寿。
“尔母我他娘”宣焘积年的涵养、多年的枯修都抵不过此时的火气,他但凡能在这人脸上找出一丁点伤心后悔的痕迹,堂堂前亲王,也不至于如此狂怒。
可梅鹤庭面上,唯有一片叵测的沉静。
宣焘回身找哪有大个的石头。
“我不是驸马了。”身后突响这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