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里,你爹这个点还在上工,等下工你就能见到他了。”
说完,男人不带一丝一毫的留恋,转身径直原路返回,苏玥甚至来不及多问什么,这人就不见了。
苏玥憋住一口气,把行李拖进屋子,这才现这土墙房不仅外头瞧着破败,里头更不用说了,简陋地她差点哭出来。
除了一张炕,屋里就只一张短了半截桌角,用砖头垫脚的小方桌,矮矮的,才到苏玥大腿肚。
床上也跟这屋子一样“萧条”,大约能睡六个人的程度,因为有六张被褥,都是薄薄的,好像一扯就能破的程度,棉花也没塞多少,说御寒那简直胡扯。
尽管一路走来对大西北的环境有深刻的认识,但见到父亲屋内如此恶劣的环境,苏玥的眼眶竟又泛出了雾气。
抬起沉重的双腿,走进这一眼就望得到头的屋子。
苏玥把随身携带的行李翻了出来,没装几样东西,毕竟带多了也怕给苏玉修带来麻烦。
可当她见识到大西北的真实情况后,还是不由自主地又从空间里掏了些干粮出来,没放到外面,藏在了布袋里,等苏玉修回来再做处置。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下工,苏玥无聊地在屋里等,外面风大,空气又裹挟着沙尘,她不愿意出去,便一直坐在屋里。
等了不知几个小时,这屋里的角角落落都被她看了好几遍,才听得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苏玥激动地上去开门,迎面而来的,是一个不认识的,面色苍白,皮肤粗糙皲裂的男人。
不是父亲,苏玉修呢,她爸呢
苏玥冲男人笑了笑,侧身跑出了屋,正好与扛着锄头往里走的苏玉修撞了个正着。
看着那一身泥泞,满脸沧桑,比起半年前老了不止一星半点的父亲,苏玥的泪珠儿,大颗大颗往下落。
“爸”
男人抬脚往前走的步伐倏地顿住,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颤抖落泪的女同志。
这是
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自己的女儿,眼前的,不正是一出生就被自己放在心尖上宠爱的苏玥吗
“玥玥”
他的声音被西北的风沙吹得皱巴巴,比黄土才要粗糙,但还是隐隐约约能与记忆里那温润的人声找到契合。
苏玥飞快朝男人跑去,扑进他沾满沙尘的怀抱。
分明自己在末世只是个没有体验过亲情的孤儿,怎么一见到苏玉修,身体里那股对亲人的渴望,像沙尘暴一样不受控制地喷薄而出。
原来,即使原主早已不在人世,残留的情绪也时刻影响着自己。
但苏玥心想,或许也不仅仅是原主的情绪,在见到苏玉修的第一眼,她心中,是真实为这个男人感到心疼。
“爸爸”
苏玥一声又一声呼唤着苏玉修,而那男人,感受着怀里炽热的体温,才意识到,一切都不是梦。
他的玥玥,时常只在梦里出没的女儿,真的来了大西北
苏玥初来大西北的第一个晚上,土墙房里充斥着股股暖流。
当然这并不是所有人的温馨时刻,这温馨只属于父女俩。
西北农场改造的坏分子们,无疑有着跟苏玉修类似的身份背景,在来这里之前,他们或许没受过什么苦,可人是一种很能被环境改变的生物。
比如现在,苏玥见到父亲的另外五个室友后,才现除了苏玉修,大家的精神面貌都无二差别。
他们沉默着,宛如一只只只会出气的木头桩子,身体和心灵的疲惫让他们下工回来后,半句话都不愿意多说,即使看见了苏玥这个一看就是城里人的女同志,也激不起半点兴趣,看一眼便收回目光。
他们早已被恶劣的环境折磨地麻木了,除了自己的事儿,旁的便无法分担他们的注意力,那是极为内耗的情绪。
其实要不是今天苏玥突然造访,苏玉修也是要像他们一样,沉默地吃饭,然后躺床上休息。
别说什么娱乐活动了,动动手指都嫌累。
他们的晚餐是自己做的,屋外有间临时搭建的小厨房,想吃饭就自己做,各自做各自的,不混一起,他们只是单纯地一起睡觉的“室友”,连朋友或许都称不上。
所以这边,苏玥没跟其他人有交流,只关注于自家老父亲。
看他瘦了的样子,疲惫的样子,尤其是那双粗糙的,像老树皮一样斑驳的手,不知蕴含了多少沧桑在其中。
苏玉修尴尬地收回被苏玥捧着的掌心,忽然起身到院外拿了只空水桶“这里风沙大,一路赶来身上该难受了吧肚子饿了没爸去给你打水洗个脸洗个手,然后做饭吃。”
苏玥不知道井离这里多远,以为就在附近,是以点点头乖乖地坐在屋里等待他挑水回来。
然而这一等就是将近半小时的时间,苏玥看着苏玉修的室友们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才等到挑着满满一桶水的苏玉修姗姗来迟。
不用猜,她便知道了,井离这里很远,很远
大冬天的,挑了一桶水回来,苏玉修已是累得满头大汗。
苏玥心疼地掏出一条真丝手绢给他擦拭额上的汗珠,被他止住“玥玥,别,这东西金贵,小心给你擦脏了。”
苏玉修什么时候这样卑微过。
苏玥蹭的红了眼,心疼地望着他。
父亲的相貌被改变了很多,变得粗糙了,老了,可唯独那双清澈的眸子,还能从中窥见往日的模样。
“脏什么脏,我爸是最干净的,我一点也不嫌弃你。”
苏玥强势地用真丝手绢把苏玉修的脸给擦了个干干净净,擦完后手绢黢黑,但她不觉得怎么样,只觉得心酸,想哭。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