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宰执们也都是心忧国事,以至于对这般以讹传讹的谣言未加祥查。然则,李纲力主战事,功败垂成,确是其之过失,还请陛下圣裁。”
李邦彦赶紧上前说道,目标直奔李纲。
这种军国大事,这些朝廷的肱骨大臣,一句轻飘飘的“误听传言”、“未加详查”,就给忽略过去了,面不红、心不跳,还能找出理由,养气的功夫之高,实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之步。
“耿相,众卿,如今金人要割让三镇,如之奈何?”
皇帝的犹豫看在眼中,唐恪眼光扫过古井不波的耿南仲,上前奏道:
“陛下,北地三镇,朝廷既尝许之,今不与,是中国失信于夷狄。若不与,金人倾国来攻,如之奈何?”
“河北,天下之四支,四支苟去,吾不知其为人。”
中书侍郎王孝迪出来肃拜道:“陛下,金人曾言,若是不割地纳款,等到城破之日,其必会将东京城中男子杀尽,妇女掳尽,宫室焚尽,金银取尽,陛下需三思啊!”
给事中李邺也站了出来,尖声道:“陛下,金人兵势锐不可当,正所谓:人如虎,马如龙,上山如猿,入水如獭,其势如泰山,中国如累卵,我天朝岂是敌手。求和乃是上策,陛下圣裁。”
李邺的话,使得殿中的文武百官,尤其是手握朝廷权柄的士大夫文官们,个个胆战心惊,耿南仲和唐恪等人更是脸色煞白,身子抖,似要跌倒在地。
赵桓六神无主,嘴里喃喃自语,抬起头来,颤声道:“姚平仲人在何处,难道还没有找到吗?”
“回陛下,姚平仲弃军而逃,至今也无踪迹。想必是战死沙场了吧。”
内侍见皇帝脸色难看,赶紧宽慰道。
“荒谬!若是战死沙场,金人早就在城外悬尸炫耀了。好一个名扬四海的“小太尉”,到头来只不过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真是丢进了我大宋的脸面!”
赵桓摇摇头,叹气道:“悔不听种少保劝慰,以至于有今日之祸。朕真是追悔莫及啊!”
耿南仲赶紧道:“陛下,金人铁骑纵横,冠绝天下,当者无不溃散,此乃天意,非人力可为。陛下,只怪那李纲从中怂恿,急于求成。”
“南仲在内,李纲无功;潜善秉成,宗泽殒命”,后人的评价可谓善矣!
果然,赵桓摇摇头,无精打采地问道:“耿卿,李纲现在何处?”
“李纲来崇政殿求对,既至殿门,闻其已被罢命,乃退处浴堂待罪宣诏。”
内侍在一旁恭恭敬敬地答到。
赵桓叹口气道:“事已至此,唤李纲上殿吧。”
李纲忧心忡忡地进了大殿,一揖到地道:“罪臣李纲参见陛下!”
他不顾宣抚使种师道坚守四壁的建议,力主姚平仲偷营,原以为能大功一件,结果落得个损兵折将,都统制姚平仲单骑出逃的结果。
姚平仲公心私用,志大才疏,乃是他一力促之。如今姚平仲兵败、不知所踪,他又有何面目去见天子和汴梁城中的百姓。
他身为清流之,用兵非他的强项,但他无愧于君民,心地无私,军事上失利,姚平仲出逃,就不是他梁溪先生所能左右的了。
即便是战败,也和他李纲没有关系,那都是将领庸碌、士卒怠惰,他李纲则是青天白日、无愧于天地。
赵桓看着面色倔强的李纲,再看着旁边唯唯诺诺的一众士大夫,百无一用是书生,可纵横疆场,能征善战的将士们又在哪里?
大宋建国1oo余年,这些禁军,厢军却血气全无,全被养成了废物。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大宋和夏朝大战时,就连西北乡间征召的士卒,都比朝廷的禁军精锐要勇猛善战的多。
“李卿家,你力主出兵,虽功败垂成,但也是一片忠心。朕虽免了你的官职,但也知有情可原。现赐你白银五百两,钱五千贯。卿家只管忠心办事,朝廷定不负卿家!”
李纲身子抖,肃拜道:“臣多谢陛下。臣定竭心竭力,为陛下和朝廷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