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偏楼意识更沉,朦胧地想,可我不喜欢糖葫芦啊。
他捡过王小福弄掉在地上的山楂球,那味道太甜太腻,舔一口就受不了。
他其实不在意口舌之快,只是……只是想要那个,会因为他觉得疼,就跑几里远买点心回来给他的人罢了。
……
“你是谁家的孩子?在这儿做什么呢?”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扶住他的肩,亲切地微笑。他的脸凑得太近,口中呼出的热气洒在耳畔,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用树枝在地上练字啊,真勤奋,不过这里写错了,来,我教你,‘傅’是这么写的。”
炽热黏腻的掌心包裹住五指,挣脱不开。说是写字,那坨肥肉却在手背上来回磨蹭,呼吸越来越粗,逐渐转为喘息。
“你的手好小,腰也好细,好可怜,爹娘不给你饭吃吗?”
奇怪的举动开始放肆,直到一声惊喜的呼唤在背后响起:“堂兄?是堂兄吗!”
中年人浑身一震,赶忙站起来。他甫一松手,怀里的男孩就猛地窜了出去,宛若一只受惊的兔子,躲到来者身后,瑟瑟抖。
“你干啥!”傅娘子被他吓了一跳,朝中年人赔笑道,“这孩子,就是怕生……这是你堂舅,快喊人!真没教养,平时你爹都这么教你的?”
“没事没事,小孩子嘛。”男人弯下身,冲被强行推出来的傅偏楼笑道,“原来你就是我的小外甥,模样可真不错,瞧着就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傅偏楼不吭声。
傅爹也闻声迎了过来,见状面色一沉:“说话!”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那样抗拒,只觉那人视线浆糊似的黏在身上,很不舒服:“……傅……偏楼。”
“偏楼啊,好名字!堂舅就叫你小楼吧?”
堂舅是为这位和人私奔,听闻过得不好的妹妹而来。傅娘子拉着他在中堂哭得声泪俱下,傅爹在一边又尴尬,又敢怒不敢言,只诺诺点头。
他们都指望这位大官爷能出手拉自家一把,分外谄媚。
傅偏楼被叫去厨房端来一叠精致糕饼,准备送上桌时,中年人先一步笑吟吟接过:“小楼真懂事,你们养了个好孩子啊……”
他的手指,在盘底勾了勾傅偏楼的掌心。
“啪嚓”,陶盘四分五裂,糕饼也滚了一地。
傅娘子登时脸色大变:“你怎么回事?连个碗都端不好,养你有什么用?!”
堂舅道:“别这么凶孩子,地上又不脏,捡起来还能吃,别浪费了。”
听他这么讲,傅爹赶紧一瞪眼:“听见没有?捡起来别浪费,圣贤书读狗肚子里了?”
傅偏楼说不出话来,他茫然地望了望自己的爹娘,他们冷眼相对。
在这样强硬暗含威胁的注视下,他低了头。
强烈的羞愤和委屈让他几欲作呕,却不得不蹲下身,在大人们的注视中将糕饼塞进嘴里,味如嚼蜡地吞咽下去。
堂舅在笑。
“真乖……”
他这么说,于是,爹娘也笑了。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