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琴顿了顿,她不知道由自己告诉任燃关于季灼的家事算不算逾越,但抛开经纪人的身份,作为季灼的朋友,她心底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她,现在的季灼需要安慰和支撑。
这个安慰和支撑她给不了、田双给不了,但她想或许任燃能给。
“他的母亲季女士……快去世了,我们现在都在松山医院里,季灼的状态也不太好,他没精力管那些事。”
言罢,任燃感觉耳边突然‘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蓦地炸开,震得他心脏一阵胀痛
随之而来的,又是仿佛被捏拽住一般的绞痛。
沉默了好一会儿,等到这阵令人窒息的心悸心疼稍缓了一些,任燃才呼出一口气,哑着嗓子开口:“……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过去,这期间你们先照顾好他。”
“当然。”安琴沉声道。
“公司那边的公关资源你也尽管使唤,他们会全力配合。”
“我知道,”安琴叹了口气,“其实如果你刚才听到了这件事的全貌,就能知道事情本身其实不难解决,但坏就坏在这事偏偏撞上了他母亲最后的日子,所有不好的回忆都聚在了一起,我怕的是季灼的精神承受不住,这件事对他的影响挺大的。”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自己就不在他的身边?
任燃一颗心仿佛被放进了油锅里反复煎炸,恨不得立刻化成一只鸟,飞越万里之遥,停在季灼的身边,永远也不离开半步。
母亲病重、网络舆论指责、漫天谣言和恶意、扣上私生子的帽子……如此种种,他一旦想象一下季灼现在的心情状况和精神状况,都疼得他呼吸困难。
而自己自诩会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在这个艰难的时刻,竟然不在他的身边。
甚至是隔了几个小时才得知。
疼痛像潮水一样席卷了心脏,再蔓延至四肢百骸,连指尖都颤了。
“你把事情起末和你知道的都编辑短信发给我,详细一点。”
他想起上次在剧组见到的季灼那个名义上的父亲,眼眸微冷:“还有,胡家的信息也都收集一下,可以找周宣帮忙,他擅长这些。”
任燃交代完,挂了电话,闭眼揉了揉眉心,去向许维远辞行。
许维远睡眠少,早就起床吃过了早餐,此时正在小花园里散步锻炼,听到任燃说明来意,有些出乎意料。
他愣了一下,随后神情怅然:“就来住了一晚就走?”
任燃垂眸,声音也变得低哑:“事发突然。”
许维远抬眼看向自己这个曾经最为满意的外孙——那张从未吃过苦头、从未受过任何挫折的脸此时黯然神伤,好似遇到了什么巨大的悲痛。
许维远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听说的那些流言蜚语,没见面时,他还不能将那些事情跟任燃联系在一起。
但现在亲眼所见后,他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是真的栽了。
男人、明星。
——在许维远的标准里,这两个词汇永远都不应该跟任燃的另一半扯上丝毫关系。
他太难以接受了。
“你知道你表哥跟王家的姑娘开始发展了吗?我记得那姑娘小时候是属意于你的。”许维远忽然道。
任燃扯了扯嘴角,他明白外公这是什么意思,王家背景不小,于事业而言,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助力。
但任燃也不想兜圈子,他早就看明白了自己的心,能牵动这颗心的只有一个人,外公或许会觉得自己跟季灼在一起是季灼赚了,但只有他知道,失去季灼的话,他这颗心也就活不了了。
别的人再好,也不是季灼。
他的声音很轻,态度却是连许维远都唯有侧目的笃定:“外公,我非他不可,他是我的命。”
许维远怔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外孙,从小,这个孩子就展现出让他引以为傲的能力、才华、品行……
他自以为很了解任燃,但越是了解,就越是知道他此刻没有丝毫说笑的成分。
“你……非要现在回去?”许维远缓缓道,“你知道你表哥最近惦记着我的财产吧?你甘心拱手相让?不如你再待几天,跟他见个面?”
任燃低头笑了一下,其实他表哥的能耐哪有那么大,只是他外公想暂时稳住他的说辞而已。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真的,任燃对一个八旬老人家的财产也没有任何想法。
他眼神有些失神,又有些温柔,仿佛透过空气在看着并不存在在他面前的季灼。
“外公,说实话,这一两天,特别是今天早上醒来之后,我第一次尝到了牵肠挂肚是什么滋味。”
“以前他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我还能说服自己不去看不去想。”
“但现在我能感觉到他已经有一些喜欢我了,他或许正在一个很需要我的时刻,如果因为我不能及时赶到他身边让他出了什么事,我可能会忍不住杀了我自己。”
“外公,我必须回去。”
许维远彻底沉默了,他看着面前的任燃,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改变他的想法了。
在他参与不到的时间里,这个外孙早已经任凭自己沉沦在危险的感情世界里,无法自拔。
他放弃似的叹了口气:“你偏要他?”
“对,我偏要他。”
“……你去吧。”
季如雪是在半夜里醒过来的。
她醒来的时候,守了几个小时的季灼眼神还有些呆滞,直到跟季如雪的视线对上了四五秒后,他才倏地回过神来,按铃叫来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