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弹。”
就在陆西雨转身经过少年身旁时,骆南突然抓住她的手,“只给你一歌曲的时间,如果大家满意,你便可以留下。”
骆南仰着头对她说,深邃的眼眸里闪着星辰般明亮的光。
陆西雨低头看了看抓在她腕间的手。少年的手洁白修长,透过衣物的布料传来他身体的温度,那么灼热。
“我能弹吗?”陆西雨询问的目光看向餐厅经理。
“我们少爷说能弹,那自是可以弹的。小姐,请跟我来。”餐厅经理笑着说道,领着陆西雨向着琴台走去。
陆西雨一回头,就看到他左耳上的耳钉,银色耳钉熠光闪闪。
她怎么会不认识这个少年?开学典礼上,他同方翊作为新生代是主席台最明亮的星。他是所有师生交相谈论与追捧的对象。
他叫骆南,他家有云城最大的房地产公司,别人叫他骆少爷,他是南风集团的唯一继承人。
据陆西雨所知,骆云有一个侄儿,也是他这般年纪。小时候云姨总跟爸爸开玩笑,说要给叶希语跟她的侄儿定娃娃亲。
只是那时候云姨口中那个长的特别好看,特别优秀的侄儿在国外,她只在照片上见过他。
现在想起,这个少年跟照片上骆云的侄儿倒是有那么几分相像。
联想到这里,她也就知道了那天在他身上闻到的那抹熟悉的香味是什么了。
那是云姨公司里生产的一款定制香水,香水的名字叫“掠影”。
之所以熟悉,是因为“掠影”,就是叶希语配制的。
那么他左耳上戴着的那枚耳钉,也是爸爸当年设计出来的另一枚“寻迹”。
叶氏以房地产家,但爸爸钟爱科技明,他手底下的坤语科技握着许多先进的技术,唯独这款定位芯片没有行。
一块小芯片,可以藏在任何地方,眼镜,手链,或者项链里。但是爸爸把它们做成了两枚耳钉,一枚戴在叶希语的耳朵上,后来被妈妈给毁了。一枚送给了云姨。
再见那枚耳钉,它就跟那架钢琴一样,兜兜转转,一切还是回来了。
注意到陆西雨的目光,骆南抬手摸了摸耳垂,并未哪里有异状。他又拿起刀叉切牛排,切着切着又蹙起眉头来……刚才陆西雨几乎掉进他的餐盘里。
钢琴台传来几声间断的单音节,从低到高,然后打乱了再来一遍。
牛排放进嘴里,心里暗叹:果然还是高看她了。
他完全只是被她念出的两个英文名字给打动的而已,那么标准与流畅的音,并且,陆西雨能说出肖邦与贝多芬的英文全名。
但英语好,不代表弹琴也好。
“这弹的什么鬼东西嘛!我家一年级的小孩都要比她弹的好。”
“是啊,这根本就是来砸场子的。”
“让她出去吧,别在这弹了。”
“这不是她这种人能来的地方。”
……
陆西雨无视群众的纷纷议论,手指依然在琴键上凌乱地跳跃着。
面对那些不同的声音,餐厅经理就显得格外尴尬了,他几次看向骆南,但骆南却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
骆南还在一口一口悠闲地吃着牛排,对他来说,她不过是他平静生活里的一个小插曲而已。
他料想她会弹或者不会弹,都不会在他的心里引起多大的波澜。
就在有顾客欲放弃桌上的美食推门出去时,琴台上的单音节转换成了双音节,紧接着三音节,不连贯的多音节,……
这架琴,承载了太多的回忆。
陆西雨如今手指修长,能随意跳跃到任何一个黑白键,可是教她弹琴的爸爸却不在了。
往事如潮,一浪盖过一浪。
陆西雨五年没碰钢琴,她从一个一个音符试探,一句一句拼凑,最后才连绵成章。
钢琴也一键一键跳跃,一声一声低吟,在彼此的灵魂交替中,它终于寻到了自己的主人,一声泣空长鸣划破天穹,继而又低低哽咽,似倾诉这些年的孤默。
断断续续的音浪过后,一不是肖邦,也不是贝多芬的曲子悠然响起。
这是爸爸教她的第一歌,o1iviertoussaint)为理查德·克莱德曼湹摹睹沃械幕槔瘛
这是一个悲伤的少女,在悲伤的回忆里,弹奏起悲伤的歌曲。
随着细腻悠长,如泣如诉的琴声传来,时空好像突然凝滞,只有钢琴上的忧伤连绵而来。
行至门口的人们停止了脚步,所有人都愣住了,纷纷向钢琴台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