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卿实在想不通。
萧承绪这家伙,她过去从未真正看清过他,尽管她曾自认为已经看清了但实际上并非如此。这就像是隔着一层浓雾看花,根本无法看清。
如今,她愈地看不透他了。
谢瑶卿微微皱起眉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当初究竟是如何对萧承绪动心的。
难道说,她是被骗了吗?
那些所谓的温文尔雅,风度翩翩、风采卓然以及体贴入微……或许都不过是萧承绪伪装出来的罢了。
就如同他能够装作深爱着她,喜欢她,对她一往情深一般。
也许时间长了,面具戴上后可能暂时难以取下,但终究不是真实的本性,总有一天会暴露无遗。
谢瑶卿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萧承绪好几眼,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嫌弃。
当然不是嫌弃萧承绪那方面不行,实际上,作为一个男人,萧承绪在某方面还是没问题的,并没有外界传闻中的那种不堪情况。
然而,如果要带着伤去欢好,那场面肯定会变得十分混乱血腥。
光是想象一下那个场景,就让人觉得无比恶心。
血淋淋的,怎么能不恶心呢。
“不用了。”
谢瑶卿摆了摆手,语气平淡如水。
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萧承绪的身体猛地僵住,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嘴角无力地向下垂着。
嫌弃。
他清清楚楚地从眼前人的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嫌弃之色,仿佛是个不干净的人。
“我没有和其他女子在一起过,从来没有,卿卿,你不要嫌弃我……”萧承绪紧紧握住谢瑶卿的手,嗓音沙哑地说道。
谢瑶卿眉梢轻挑,不紧不慢地抽出自己的手,慢悠悠道:“如果不是女子,那就是男宠了。宫里眉清目秀,面皮白净的小太监倒也有那么几个。只是不知皇上看上的究竟是哪一个呢?其实养男宠也无妨,但不能大张旗鼓,闹得人尽皆知,不然损害的可是皇上您自己的名声。”
萧承绪简直快要疯了,他连忙否认道:“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情,我要男宠干什么?违背祖训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谢瑶卿这么说,纯粹就是故意想要恶心一下萧承绪罢了。倘若萧承绪真的养了男宠,那御史台的那帮御史们还不得天天上折子劝谏啊,说不定还有豁出性命去死谏的。
毕竟自大赢立国以来,对于豢养男宠这种下流之事一直都是深恶痛绝的。
前朝之所以会灭亡,正是因为当时的那个昏君只知道沉迷于享乐之中,终日与男宠为伴…。。。甚至从民间搜刮平民百姓家的年轻貌美的男子入宫,让他们遭受各种折磨,供他取乐,导致民怨沸腾,有识之士挺身而出,纷纷举起起义大旗反抗暴政,各地爆了频繁的起义活动,最终王朝被推翻,太祖皇帝取而代之,并建立了萧氏王朝。
萧承绪说得斩钉截铁,信誓旦旦,但谢瑶卿只是斜眼看着他,语气中不无嘲讽,“皇上所做的荒唐之事已经够多了,多一件或者少一件又能有什么区别呢?祖训里的开枝散叶,绵延子嗣皇上做到了吗?祖训里可有提到过要遣散后宫?”
“皇上可别把责任都推到臣妾身上,说什么是为了臣妾,臣妾可没有拿着刀子架在皇上的脖子上,逼迫皇上要如何。”
萧承绪沉默不语,无法反驳。
低垂着眉眼、神情悲伤凄凉的男人看起来竟然有些脆弱和可怜,谢瑶卿哼了一声,只觉得十分可恨,内心深处的那股闷气还是难以咽下,嗤笑一声。
“皇上,您若是对臣妾有一丝真心,这五年以来,也不至于如此冷酷无情,把坐胎药换成了绝嗣药,断了臣妾怀上皇嗣的希望。臣妾为了皇上失去了一个孩子,可皇上为什么不能还给臣妾一个孩子?”
“都说皇家最是无情无义,果然如此,为了权力,连亲生骨肉都可以舍弃,难道皇上真的以为自己贵为天子,天天被人喊万岁,就能真的活到一万岁,永远统治天下,和天地一样长寿,与日月一同闪耀吗?”
萧承绪缓缓抬起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谢瑶卿,音色嘶哑得道:“如果我说坐胎药的事我并不知情,我是真心希望卿卿能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以后好把这万里江山交付出去,卿卿信吗?”
听到这话,谢瑶卿微微一怔,随后嘴角扬起一抹怪异的笑容。
“不知情?”
“好一个不知情啊,皇上难道忘记了吗?当初可是你亲口说的朱太医是可信之人,是妇科圣手,其医术之高,放眼这天下无人能够相比,朱太医是皇上您从民间寻得,特别恩准他进入太医院任职的。可现如今,皇上竟然想要推卸责任,妄图用一句‘不知情’便将臣妾打了,未免太可笑了些。”
“臣妾最大的错误便是太过信任皇上,误以为只要将自己的一片真心交托皇上,便能换回同等的真情实意。却未曾想过,不过是明月照沟渠罢了。”
正因为朱太医是萧承绪的心腹,所以谢瑶卿才会对他信任有加,毫无戒心地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他调养。
“皇上该不会是觉得自己很无辜吧?如果朱太医不是皇上的人,那么他效命的还能是谁?太后吗?说句不客气的话,若真是那样,皇上未免也太无能了些,连区区一个太医的底细都查不清,连将其收为己用都做不到,不是无能是什么,身处高位,无能便是最大的错,皇上可不无辜呢。”
谢瑶卿才不会被萧承绪那句轻飘飘的“不知情”给糊弄过去。但凡萧承绪能稍微多用点心,或许就能够查出朱太医的不对劲之处。然而,他却把一个并不忠心可靠的人放在自己身边,可见他也没有安什么好心,绝对谈不上全然无辜。
萧承绪眼睫微微颤动着,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种深沉的痛楚。
即便朱太医并非听从他的命令而暗中更换了坐胎药,导致谢瑶卿多年来一直未能怀孕,但终究是与他有关,他难辞其咎。
然前世整整十年的时间,他从未对朱太医产生过一丝怀疑。若不是太后将死之际,得意洋洋地泄露了这个惊天秘密,他恐怕永远也不会意识到,他最值得信赖的太医,竟然是太后的人,而且卿卿原来早已遭受了阴谋算计,而这一切,他却浑然不觉。
如果不是太后自己吐露了秘密,或许他将永远被蒙在鼓里,让自己心爱之人喝下了整整十年的绝嗣药。
他的疏忽、大意、轻狂和自傲……无一不是在助长凶手的气焰,为其提供便利,在给敌人递刀,而刀刃对准的方向是他的妻,是他在亲手将卿卿推向危险和绝望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