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的度慢了下来,哭声渐渐在人群中蔓延,那是面对天灾而无力改变的绝望。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吃力地将一个沙袋扔到堤坝坡上,近百斤重的沙袋打着旋被浪拍到水中带走。
男人无力地抬起头,看着滚滚而下的江水,悲哀和无力感充斥在心头,好一会,他才缓缓回过头,他想再看一看已经泡在水中的家园,哪怕最后一眼。
一声声整齐的呼喊声压过了江水的咆哮,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一条桔黄色的长龙从视线的尽头出现。一眼望不到边际。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所有人都听到了压过江水咆哮的口号声,所有人都抬起了头,远处的身影越来越近,百姓们绝望的脸上开始有了希望的表情。
不知谁轻声地喊了一句“是解放军,是解放军。”而后声音陡然高昂起来“是解放军来了,咱们有救了啦!”
数以万计的解放军战士冲向了摇摇欲坠的堤坝,他们没有佩枪,甚至没有佩戴任何能保护自己的武器,一张张还很稚嫩的脸庞在这一刻成为了百姓们最坚强的后盾。
洪水似乎被激怒了,从古至今,无数个春秋,从没见过有如此多的不惧生死之人敢主动挑衅自己。
凭着无穷无尽的洪流,还有源源不断的大雨补充,洪水再次威,结实的酒江大堤迎来了它的第七次洪峰。
滔天的巨浪狂奔而至,重重地轰击在堤坝之上,然后炸成漫天碎雨,坚固的堤坝似乎也抖了一抖。
略一喘息后,第二次撞击接踵而来,将这些不畏生死之人刚刚搭建起来的堤坝瞬间摧毁。
可那些人还是没有退下,依然不服输地向它起了进攻。
于是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连绵不绝的巨浪夹杂着树木、金属制品,石块纷纷开始撞击这片明显有些松动的大堤。
终于,在一声如同爆炸一般的轰响中,一块十余米的大堤被洪水冲开。得意地看着站在断堤两侧的,自不量力的蝼蚁们出声声怒吼。
他们开始往缺口处扔用铁丝网捆好的石块,他们开始往水里钉木桩,但一力降十会,他们扔进来的所有东西,都会成为洪魔攻击下一处堤坝的武器。
一个年纪有些稍大的军人狠狠地抓下头上的军帽,露出湿漉漉的头,狠狠地扔进水里。
然后一条绳索扔到对面的断堤上,然后大吼一声:“党员,干部出列,跟我冲!”
说完,二话不说,如飞蛾扑火一般冲向湍急的江水中,然后死死地抓住绳索,用消瘦的后背逼得一些洪水不得不从旁边绕行。
两侧,接二连三的战士从岸上跳下,用后背死死地挡着凶猛的洪水,绳子上抓满了人,他们就手挽手,肩并肩玩命地立在水中,任凭洪水暴怒,仍旧不退一丝一毫。
远处的百姓哭了,一个老人顿着拐杖颤声说道:“别跳,孩子,别跳,房子我们不要了,不要再跳了,求你们了,求你们不要再跳了。”
这是一个前线摄影师用手中的录像机录下的宝贵材料,见到这一幕后,将摄像机平稳地交给早已经泣不成声的女记者。
女记者仿佛知道他的想法,用手死死地拉着他。谁知一直配合默契的摄影师却轻轻地拨开她的手道。
“我是党员,我是干部,我还是一名老兵,大难当前,有我无敌!”
说罢,纵身跃入水中,与那些战士一道,死死地抵住洪水的冲击。
血肉之躯,比肩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