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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頁(第1页)

阮氏竹沒有說話,起身離開了座位。

鋪滿紅色地毯的台階一層一層地往下,阮氏竹經過羅邱淇的身邊,聽見羅毓低聲呵斥道「羅邱淇,你別亂動」,然後轉彎走進了走廊。

羅明謙比他早離場幾分鐘,阮氏竹猜他可能是去了盥洗室,慢悠悠地晃到盥洗室里,站在鏡子前打開水龍頭,過了會兒羅明謙果然出來了。

羅明謙洗完手準備離開,阮氏竹攔在他前面,眼神閃爍地問他:「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兩個鐘頭沒見,羅明謙像是把他忘了,低頭整理袖口,懶得正眼看他:「你是哪位?」

拍賣廳離盥洗室很近,中場休息結束的播報聲傳到這邊來,蓋住了阮氏竹几乎半成的音量。

「羅先生最近很缺錢?」阮氏竹耐心地問道,「是因為賭博的緣故嗎?」

羅明謙手上的動作停了,維持同一個姿勢將近到播報聲結束,盥洗室里安靜得只有頭頂冷氣緩緩不斷地輸送聲。

阮氏竹沒有十成的把握,疑心的根源只是來自於看見他從他未婚妻的手提包里取貴重物品,覺得很奇怪。

自從他記事起,阮氏竹就知道他爸爸是個賭棍,賭錢如飲水,無藥可救的那種。世界上的賭徒染上賭癮的原因大多千奇百怪,陷進癮里直至無法自拔的過程總是如出一轍。

都有過後悔的時期,向親近的人懺悔,擺出一副痛改前非的樣子,發狠誓,將錢全部歸給親近的人保管,實在忍不住了,甜言蜜語地哄騙,說這事兒像戒菸,得一點一點來。變本加厲了,痛哭流涕不管用了,就用拳頭代替語言,但為了鎖住親近的人,總要在夜裡拍點不為人知的照片,然後白天重歸人樣。

羅明謙的未婚妻很怕他,今天穿了長袖高領的裙子,在媒體前說過婚後將會繼續投身演藝事業,不過會婉拒親密戲分,笑言未婚夫很纏她,出差都得讓她陪著。

阮氏竹盡力使他的態度往談判者的方向靠,而不是簡單地威脅他交出手錶。羅明謙卻忽然笑了,伸手示意他靠邊站,頭也不回地告訴阮氏竹:「小助理,回去告訴羅邱淇,即便是親戚,瞎說話我也是會走法律程序的。」

阮氏竹看著他的背影,停在原地:「羅先生,我是個越南來的小市民,說的話只代表我個人——恕我直言,羅家就沒有一個好人吧?」

盥洗室的旁邊是一間沒上鎖的專門用來存放椅子的雜物間,羅明謙關上門,聲音移動著漂浮在黑暗中,緊接著燈光被按開,角落堆積的灰塵和白布上的污漬頓時無所遁形。

「講講,羅邱淇對你怎麼壞了。」

「羅邱淇強迫我……和他……」阮氏竹吞吞吐吐地說,臉逐漸發燙,「您應該懂的吧?」

他邊說邊偷瞄羅明謙的反應,羅明謙反倒一臉警惕地瞪著他:「我不懂,他強迫你和他什麼,你給我講清楚了。」

「就、就是……」

阮氏竹說話越拖沓羅明謙就越不耐煩,最後阮氏竹自暴自棄,大喊出:「他強迫我和他上床!」著實把羅明謙嚇了一跳。

「我和他是五年前在越南認識的沒錯,我知道他是有錢人,有錢人願意和我交朋友,我哪想過那麼多。他說他不能刷卡,只能用現金,我就邀請他住在我家裡……結、結果,」阮氏竹愁眉苦臉的,像是陷在痛苦的回憶中,「他灌我迷藥,第二天醒過來,就、就……」

羅明謙依舊是一幅驚恐的模樣:「他喜歡男的?他不是在和許家的大小姐談戀愛嗎?」

「床伴不都是這樣的嗎?」阮氏竹悵惘地看向他,「那五個月,我拼命給自己洗腦,羅邱淇也說他會帶我回香港,我想我應該是愛上他了……但我後來還是醒悟了,逃走前偷了他的表。我不知道那塊表很重要,只知道很貴很貴,我拿到手這輩子就不用工作了。而且,他從來沒有付過嫖資。」

「他連嫖資都不付?」

「對啊,可是我後來發現那塊表真的很貴重,因為沒有典當行敢收,我渾渾噩噩地過了幾年,走不出心理陰影,又背井離鄉,表在路上不小心被偷了,最終在今年的五月找到他,希望他在過往的份上可憐可憐我……而且他說他對我是認真的,他會對我負責。」

羅明謙嗤笑一聲:「這你也信。」

「沒有信,」阮氏竹平靜地說,「他表面衣冠楚楚的,在床上下手很重,我完全受不了,每天都在後悔為什麼我要再次找上他……」

阮氏竹說著解開了兩顆襯衣的口子,羅明謙跟見了鬼似的,連忙往後躲,阮氏竹只好重扣上扣子,聽見羅明謙問他:「直接說,你想要什麼,表,還是錢?」

「都要,」阮氏竹想了想,說,「表、錢還有自由。我要出國,表留著至少是一筆固定可變現的資產。」

「你要這麼多,總得給我點實質性的回饋吧?」

「照片、錄音,你想要我出面指控羅邱淇,我也可以……至於保守羅先生賭博的秘密,那要多加錢。」阮氏竹說。

羅明謙拉開門,驟然笑道:「錢、錢、錢……你就等著吧。」

阮氏竹返回拍賣廳里,發現羅邱淇已經不在了,羅毓表情凝重,低聲告訴阮氏竹是他爺爺身體情況不穩定,急需去一趟醫院,羅英韶也跟著去了。

名單上的藏品很快到了底,唯獨不見那塊表的蹤影,阮氏竹陪在羅毓身邊往外走,付完花瓶的錢,走出別墅,站在一棵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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