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拉不清楚问题是什么,年幼的她,骨中尚未褪去懵懂带来的谦卑。
再者说好了,半藏在武术上的天赋比她要高太多。
“阿斯拉,身为武者,什么比武术的造诣更加可贵?”
这个问题,阿斯拉当时没能给出答复。
后来,在信玄的墓前,她还是没能给予答复。
就在她沦为游侠,成为孤身一人的浪客之时…
留有泪痕的梦境之中,她也会无数次思考和假设。
对于战士,还有什么能比战斗本身更为符合的评判标准?
阿斯拉一直在思考,她想出一个个答案。
又将它们逐一推翻。
权利,财富,地位?
称手的兵器?
不对,都不对。
她本以为自己会一直思考下去,直到自己也成为一名老者。
而后将问题托付于她的学徒,她的子嗣或好友。
直到那场暴雨落下的子夜。
……
……
应该是在两年前的初秋。
对利尼维亚的农民而言,秋季不是万物凋谢的季节。
而是等待丰收的好时机。
阿斯拉在当时,却没能迎来属于自己的丰收。
她的雇主是个赌徒,在她成功押运一批货物后,他抛下这帮临时保镖逃走。最后不知是赚个盆满钵满,还是被赌场中的工作人员开膛破肚。
她又累又饿,不得不裹紧大衣、收紧腰带过日子。
箭筒中的箭矢,五根中有三根因使用过度显现出钝平。
用在野兽身上还好,可打在人身上,就和粉笔没多少区别了。
一栋空屋,看来已经无人居住了。
真是幸运,能在这种暴雨将至的情况下,现一栋空屋。
阿斯拉自然不会放弃,获得一间免费的庇护所。
最后半块黑面包,也被阿斯拉强忍苦涩咽入腹中。
她的意识,陷入比面前黑面包的外壳更为夺目的黑暗。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过多久。
是火光与炙热,令她睁开双眼,拿起弩箭对准面前的阴影。
那是她毕生无法面对的梦魇。
邪魁。
影武者联盟的堕落者,她的手足,她的故友。
他猩红的盔甲仿佛源自恶魔血液与金属的融合。
颅骨般诡异的肩甲纹路下,无数冤魂的恐吓之眼凝视着她。
邪魁(oni)如同一只潜伏的猛兽,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压迫与恐怖。
他盔甲下的身躯如钢墙般魁梧,又如坟墓般呼出绝望。
每一块墓石都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雨后的阳光打入面具下的侧脸,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仿佛一名与世隔绝、从未同阳光拥抱的吸血鬼伯爵。
他的眼睛,那是他散播一切恐惧的根源。
他的瞳孔深邃而冰冷,宛如无尽的黑暗,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明。
他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让人在不经意间松下膝盖,为其奉上恐惧,奉上臣服乃至生命。
“半藏…”阿斯拉站起身来,呼出面前恶鬼的本名。
“半藏已经死了,你是唯一能让我想起那段屈辱时光的人,”邪魁不再是半藏,他对面前的游侠抽出长刀,令刀刃向左侧斜持,“你必须死去。”
“不,我要让你的灵魂…去找信玄老师赎罪!”阿斯拉在箭矢的掩护下抽出匕,对准邪魁的胸腔,刺入盔甲间相对薄弱的束绳间隙。
阿斯拉没有邪魁所设想的那样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