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抬头瞧见她的脸,却是一副一言难尽强行憋笑的表情。
孟允棠恼羞成怒,若不是众目睽睽,真想踹他一脚。
行过了奠雁礼,孟扶楹对孟允棠说一句:“戒之敬之,宫室无违命。”
周氏说:“勉之敬之,夙夜无违。”
然后打发孟允棠出门。
到了门口,孟础润沉默地在孟允棠身前蹲下身。
孟允棠伏在他背上,由他背着送上了花轿。
这一套流程下来,天都黑了,迎亲队伍在暮鼓声中将孟允棠带回了卫国公府。
下轿后,孟允棠依然用扇子遮着脸,看不清卫国公府正院的情况,只觉四周人声鼎沸,院中亮如白昼。
嫁衣对于这个天气来说还是有些厚重了,跨火盆跨马鞍跨米袋等一系列流程走下来,孟允棠感觉自己出了身薄汗。
在正堂行过礼,两人便被送入搭在院子角落中的青庐中。
喝过合卺酒,行过结发礼,贺砺将侍女打发出去领赏,自己跨步过来将孟允棠一下抱在怀里。
孟允棠推他:“别抱,热。”
贺砺放她坐在腿上,瞧她额上出了汗,妆都花了些,忍不住笑道:“谁叫你擦这么厚的粉?”
孟允棠恼道:“你以为我愿意啊?”
贺砺笑着在她耳边道:“待会儿我去正堂招待宾客,你可偷偷去松龄院汤池沐浴,我一早叫人备好水了。”
孟允棠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犹豫,道:“今晚不是要睡在青庐中么?”
“在自己家里,怎么舒服怎么来,无妨的。”贺砺说着,用拇指刮了刮她的脸颊,嫌弃道:“赶紧去洗洗,这粉厚的,亲一口都能吃个半饱。”
“你讨厌……”孟允棠伸手打他,被他扣住手腕。
四目相对,他的眼睛既黑且亮,蕴着她看得懂,却不敢直视的光芒。
她双耳通红地垂下脸。
他握着她腕子的手指紧了紧,低声道:“去吧,今日水放得少,你不必担心会踩不到底。”
孟允棠点点头,感觉头上花钗一阵乱晃,忙抬手扶住。
贺砺笑起来,在她的嘤咛抱怨声中硬是抱着亲了两口,才放开她出去了。
这青庐四面不透风,孟允棠热得难受,瞧着无人注意,便溜出青庐带着穗安与禾善直奔后头的松龄院。
松龄院这边,周氏派来的管事妈妈正和松龄院的侍女安置她的箱笼,主要是衣裳首饰,其它大件的暂时用不着的,都送去库房了。
“先放在这儿吧,明日再收拾,娘子要沐浴了。”穗安遣退管事妈妈和侍女,与禾善两人帮孟允棠脱下嫁衣,卸下钗环。
孟允棠感觉身上一阵轻爽,一边伸展四肢一边道:“终于结束了,应当不会再有第三次了吧。”
急得穗安要去捂她的嘴,轻声道:“娘子你慎言,别叫人听了去。”
孟允棠讪讪,回身看到那张挂着红色罗帐铺着凉簟的大床,心中又不自在起来,往卧房隔壁的汤池走去。
来到隔壁一看,汤池中果然放了水,水面上还漂浮着花瓣,红的粉的白的黄的,一眼看去五彩缤纷。
除了花瓣,还有一只胳膊长的双层画舫,几只木雕彩绘活灵活现的鸳鸯漂在水面上。要不是它们不动,远远看去还以为是真的。
禾善跟穗安咬耳朵:“姑爷莫不是把娘子当小孩子哄呢,还准备了这些小玩意儿。”
穗安忍笑道:“娘子高兴呢。”
“我听得见。”孟允棠羞恼地回身瞪禾善。
禾善忙道:“时辰不早了,要不娘子先沐浴吧。衣裳要全脱了吗?”
在浴桶里沐浴衣裳自是全脱了的。可是这汤池这般大,全脱了……总让人觉着心里不安。况且要是还没洗完贺砺就回来了怎么办?
孟允棠咬咬唇,道:“要穿着衬裙。”
两个丫鬟就帮她将小衫脱了,发髻散下来。
孟允棠提着绯红色齐胸衬裙的下摆,沿着汤池边上雕刻花纹的阶梯慢慢走入池中,发现水是温的,并不是凉的。脚踩到汤池底部的石板上时,水才没到她胸口。
她高兴起来,伸手玩水面上的花瓣,想叫两个丫鬟也下来,可转念一想今天是洞房花烛夜,贺砺随时会回来,叫她们下来不太妥当
“娘子,那船上有吃的。”禾善蹲在池边指着画舫叫道。
孟允棠从水里慢慢朝画舫走过去,到了近处将画舫拉过来一看,里面还真装着几碟子瓜果点心,还有一壶果浆和琉璃杯子。
她将画舫推到池边,两个丫鬟将那些吃的从画舫上端出来放到岸上。
孟允棠还没吃晚饭,就吃了一些,叫两个丫鬟也吃一些。
吃饱了两个丫鬟帮孟允棠净了脸洗了头发,孟允棠就在池中将那几只木头鸳鸯推来推去,正玩得起劲,贺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