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尧啊阿尧,他在你心中,当真只是好友吗?”那人的声音有些凉,眼神也如月夜里的池水,泛着丝丝寒气。
岑尧只觉得那按在他喉结上的手一重,力道叫他头皮麻。
这脆弱之处被人拿捏,一时不知道姒明华是想让他开口还是不想,只是他很快的从中品出了夹杂着的意味不明的警告。
好像在让他,想明白之后再说。
而事实上岑尧也本不需要再多加考虑,他只是颤着声音道,“就、就只是好友啊!”
不然还能有什么别的吗?他的眼神分明清清楚楚的如此诉说道。
“哦,我还以为他愿意送你那般滔天大礼,阿尧感激之下会生出点别的情绪来也说不定呢?”
姒明华轻轻的笑道,指腹摩擦的力度却让岑尧猛地打了个激灵。
他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耳边争鸣不断,整个人飞快的朝着姒明华的眼看去。
滔天大礼,什么大礼?要多大的礼才称得上滔天二字?
难不成,姒明华是现了。。。。。。。。那件事。
和那双似笑非笑的眼对上的那一瞬间,岑尧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有种所有的小心思都被看透了的凉凉感觉。
他听见自己恍恍惚惚的声音,“你、你什么意思?”
“阿尧在抖什么?”
姒明华摸着他颈脖处颤的肌肤,似乎有些惊奇,又有些疑惑。他挑着眉道,“听刘主簿三番五次的夸奖你,而你又说全是昔日好友教导过才学得这般快。”
“如此而言,难道称不上大礼吗?”他笑,“也对,亦师亦友,难怪你如此牵挂他。”
“对对。。。。。。称得上,称得上!”那压在他咽喉处的重负又挪开了,像死神移开镰刀,岑尧骤然喘过气来似的,疯狂的呼吸着。
可对方的后一句又叫他身形一僵,不知如何应对了。
好在对方并没有过分追究,只是轻飘飘的转换了话题。岑尧看见姒明华把玩着他的手指,漫不经心的询问,“那我呢?我在阿尧心中又是什么?”
岑尧心头一松,觉得这个问题好回答极了。
他像是在一张满篇皆是复杂提问的纸面上好不容易看见了一道自己会做的题目,于是急急出声道,“赵姑娘!你在我心中是赵姑娘!”
“我说过的,如果你是女子,我费尽千辛万苦也会把你娶回家的!”
他知道姒明华喜欢听这个。之前就百试不爽,无论对方有多大的怒气,只要一听到他提起‘赵姑娘’的名字,立马就平静下来了。
岑尧和赵姑娘的相遇是巧合的,不含任何阴谋算计的,那段时间岑尧的付出也是真心实意的。
所以由不得姒明华不相信。
此后无论岑尧如何冷漠拒绝甩脸色,姒明华都会反反复复的自己说服自己——
青年是爱他的,只不过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他从女身变为男子而已,后来屡次对着他的脸恍惚失神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这很正常不是吗?任何人都接受不了这一点,岑尧无法释然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没关系,无论是爱赵姑娘也好,爱他的女装扮相也好。再怎么不想承认,赵姑娘和姒明华都是共用一张脸。
对方早晚都会想明白这一点。当初是怎么爱慕上女装的他,此后就会怎么倾心于男装的他,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所以姒明华等得起,也不在乎。
可是——
如果连青年喜欢‘赵姑娘’都是假的呢?
姒明华捏着他的下巴抬了起来,眼神逐渐布满阴霾。他从岑尧的眼角眉梢一直看到那颤抖的嘴唇,看到对方因为吃痛而泛起水雾的眼,每一处,都是他爱不释手的。
也美得,有些过分不真切。
岑尧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赵姑娘’这个答案失灵了。姒明华的面容不仅没有柔和下来,反而因为这个词而更加阴沉冰冷,即便仍旧笑着,也半是讥讽半是刺痛。
直到,那双眼因为压抑而渐渐变红。
岑尧终于心生不祥了,他眼睫颤了颤,怯怯的抬起头来,嗫嚅出声,“殿。。。。。。。殿下,您怎么了?”
“是我说错话了吗?我不该将你比作女子的。。。。。。。。”
他眼中含泪,“我只是难以忘怀而已,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寒山寺,那时候满院桃花纷飞,你坐在围栏边,拿着一把牡丹团扇静静地看过来。”
“我连怎么迈脚都忘了,一见倾心,自此、自此。”岑尧低着头泪落不止,语无伦次的说道,“自此念念不忘,魂牵梦萦。”
他哭得悲戚,一副深情又哀伤的模样。
奈何身旁人却笑了,姒明华牵着他的手指抵在唇边吻了一下,森森然笑道,“是吗?你对赵姑娘一见倾心?我还以为——”
“你看着我,心里想的是赵明娇呢。”
轻柔的声音仿佛情人之间的呢喃,岑尧假装可怜的表情僵硬在脸上。
指尖与嘴唇相贴,牙齿轻抵厮磨着。岑尧却抬头惊恐万分的看着他,那一瞬间,他吓得魂飞魄散,差点以为姒明华要咬断他的手了。
“砰!”的一声,岑尧哆嗦着跌坐下来,而姒明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