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我一眼,扬眉毛轻笑着说:“你想和我睡一个?”
“我怎么忍心让你受委曲?土豆的帐篷大,不如我睡你的,你睡土豆的?”
“你让土豆妹情何以堪,我肯定会被土豆踢出来。”
黄昏的时候,岛上的游客散得寥寥无几,只剩下几个搭帐篷的,和个别睡过头了错过最后一班游艇的哥们。五点之后沙比岛海风很大,有点冷。我缩在长椅上看日落西山头。土豆妹主动过来找我,黑了张脸说要和我睡一个帐篷。
我还有点没反应清楚情况,土豆追过来,一副死了亲娘的表情。
然后这俩人直接拉开阵势就吵了起来。
土豆是武汉人,土豆妹是江苏人,他们吵的时候你一句我一句全都用的母语。
我听了半天一句没听懂,问谢君昊:“他们在吵什么啊?”
谢君昊表示他不懂武汉话,也听不懂江苏话,只能递罐可乐给我,和我一块看看热闹。
土豆在吵了十分钟之后,估计也听不明白土豆妹在说什么,扶着额头说:“你别说江苏话。”
土豆妹不服气地说:“你先说的武汉话好不啦?”
然后他们用国语吵了一会,吵激动了就各自继续用方言;搞得我十分地应接不暇。
“这里海风很大,有点冷是么?”谢君昊脱了件套头衫罩在我身上。
我觉得不好意思,心里有点别扭,随口胡说了一句:“这地儿不错,师兄你下回得带着你女朋友一块来。”
谢君昊偏头看着我,口吻不乏戏谑:“我倒是带来了,但人好像不领情。”
我沉默了一会,找了个说辞:“这个问题我们上次不是讨论过了么?”
“对我完全没有好感,嗯?”他看着我的眼睛,神色自若。
我别开脸:“怎么我总觉得你是在逗我玩儿呢?”
“怎么说?”
我理了理思路:“坦白说,我看你对感情收放自如,感觉谈不谈恋爱都没什么差别。你是不是现在特别急着讨个老婆啊?”
谢君昊微皱了一下眉:“张扬,我喜欢你。但我不是个放纵自己情绪的人。”
他看了看我:“这么说吧,爱情不是我生活的唯一。如果你爱我,我会珍惜;但你如果不爱我,我也能活得下去。”
“可是吧……”
谢君昊打断我,安安静静地看着我,低声问:“你是不是对我有一丁点好感?”
我觉得很难回答。
好感是什么?
我没有在谢君昊身上感受到怦然心动的感觉,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一辈子一回,以后再不会碰上。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我有些局促,站起身想跑路,却被他按住肩膀,唇覆了上来。
突如其来的吻,我来不及反应,被他挑开齿关攻城略池。
我伸手用力推开他,有点喘:“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谢君昊低低地叹了一声,拉过我的帽子让我靠近他:“怎么不回答?”
我躲开一些,挣开他往海边跑。
风很大,在耳边呼呼一直响。曾经和林佑在一块的片段突然纷至沓来,一幕幕,就好像都约好了突然想起来,吹得人脑袋生生地疼。
原来以为自己忘了的东西,其实清晰得残酷,连他高中替我带早饭做得那件t恤的颜色都一清二楚。
我在海边静静地坐了挺久,回到帐篷那碰上土豆妹。
她直挺挺地曲腿坐在帐篷里,对我说土豆带她爬京那巴鲁山的那天,她跟土豆说她爱上别人了,后来土豆居然哭了,两人在山脚下抱头痛哭。
土豆妹说她一直爱着土豆,但俩人性格不合十分折腾,磨合了小半年越磨越痛苦。离婚之后,忽然有一天,她翻起大学时候土豆送给她的一只鞋。那是土豆那会在耐克实习,在活动上用水笔在一双白球鞋上画了两小人,写着:“致我共度一生的姑娘。”这双鞋算是定情信物,两人一人一只。
土豆妹说那天看着鞋只觉得和土豆的那段感情很美好,值得保存,搁那时不时看一看,回味一把。她已经不爱他了。
土豆妹说:张扬,我觉得电影那话说的挺对的,结婚怎么选都是错;没什么人真那么完美,我们对爱情期望太高了,爱情被期望磨钝了;下一个他没土豆长得帅没他会搞小浪漫,但他踏实,没有大风大浪我就过过幸福小日子。
这个事对土豆打击很巨大,巨大到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默不吭声地收拾了帐篷,回去的时候皱着眉一言不发,完全就是一副“散买卖也散交情”的架势。
最后一天我们几个人在亚庇最后吃了顿饭。土豆精神状态有点涣散,整个人就跟没魂了一样,那天土豆妹没去,她改签了机票,提前回去了,走前把那只耐克鞋还给土豆,42码的鞋,占了她的行李等挺大一块地方。
我开始躲着谢君昊,看见他就会尴尬、局促、浑身不太自在。
他也没有刻意逼我什么,不淡不咸。
国庆最后的一天假,我去杭州的灵隐寺烧了个香。在大马路上碰到个念卦烧香看手相的高人,请他替我看看运势。
这个师傅端着我的左手眉毛一抖一抖,对完生辰八字之后说我的三道文曲星,普通人就有一道,而我有三道,天生就是贵人,命格特别好,桃花运就会有一二三四五六七朵;说得我特别不好意思,从杭州回来的火车站上就被人顺走了钱包。
接着,第二天高欣把我开了,理由是无顾旷工。
我接到通知的时候,她在外地出差,就一个电话告诉我不用来上班了,语气特别淡,说得就跟吃顿饭一样轻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