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昨夜躺在床上已经做了很多心理准备,知道自己免不了和那些她厌恶到了极点,最后大多死在自己手上的人打交道,喜妹提及林氏,还是让王迎璋不悦的皱紧了眉头。
她眉头紧皱的样子让她的脸色更显得难看了几分,福妹喜妹交换了一个眼色。
最后还是福妹笑着:“姑娘,你前几日不是说想放纸鸢吗?”
“今儿天气不错,等用过早膳,奴婢陪你放纸鸢可好?”
“放什么纸鸢?”
同样,没等王迎璋说话,便有声音插了进来,三十左右的妇人端着托盘进来,脸色不悦的呵斥:
“没看姑娘一脸的不舒服吗?还撺掇着姑娘去玩?我看你是皮子痒了!”
妇人不客气的呵斥让福妹缩了缩,脸上闪过害怕,小心的往后退了几步,让出位置,诺诺的唤了一声“林妈妈”。
看着记忆之中的那张脸,王迎璋心头涌起浓烈的恨意——这是她的奶娘林氏,是她曾经以为最亲、对自己最好的人,也是最信任的人。
在祖母无视、父亲忽视、母亲不上心的情况下,对王迎璋嘘寒问暖,做出一副把王迎璋当成了眼珠子的样子,一有机会就念叨,说自己把王迎璋当成心肝肉的,是她。
在王迎璋年少丧母,没有外家撑腰,亲生父亲也视为累赘的情况下,配合王家人说服王迎璋离开宁州,前往庐州投奔姑母王玉梅的,也是她。
到了庐州之后,整天抱怨,让王迎璋心生歉疚,以此谋取王迎璋手里钱财的,也是她。
明知道冯家人打什么算盘,不但没有半句提醒,还为了好处,配合着冯家人说服王迎璋,让王迎璋傻乎乎的一错再错,被冯家人利用了个干净,也是她。
在试图将王迎璋当成礼物送人、利用到极致的时候,没有同情怜悯,还助纣为虐,帮郑家人盯梢,不让喜妹福妹帮着王迎璋逃走的,也是她。
怂恿郑家人杀鸡儆猴,将福妹喜妹活活打死,让王迎璋失去最后亲近之人的,还是她!
心头恨意汹涌,王迎璋的脸上却没多少表情,就那么冷漠木然的看着。
林氏放下手上的托盘,收起脸上的不悦,换上一张笑脸:“奴婢今儿一早亲自和面做了姑娘最爱吃的小馄饨……这会还烫,姑娘洗漱好了,也凉得差不多了。”
王迎璋没有说话,依旧是一副冷淡沉默的模样。
林氏颇有些奇怪,但王迎璋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便也没想太多,只以为她这是没睡好,精神不济。
她笑着从喜妹手里拿过帕子,亲自侍候王迎璋洗漱。
不得不承认的是,林氏能让年幼的王迎璋视为最亲密的人还是有原因的。
至少她不仅嘴上总在王迎璋面前念念叨叨,说她把王迎璋看得多重多重,说她多疼多疼王迎璋,实际行动也处处表明了她有多么的关心王迎璋。
王迎璋的衣食住行,凡是能亲手做的,她都不会假手他人,就连福妹喜妹也不例外。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便熟稔而麻利侍候着王迎璋梳洗好,牵着王迎璋坐到了桌子边,将凉得恰到好处的馄饨放到了王迎璋面前。
王迎璋面无表情的夹起一个馄饨,咬了一口,眉头皱了起来——是她熟悉的、从小就吃惯的味道,一到嘴里就一阵恶心……
王迎璋没有勉强自己,也不想勉强自己。
她毫不犹豫的将嘴里咬下的那一口馄饨吐了出来,放下筷子,把整个碗推到了一边。
“姑娘这是……”
林氏一愣,王迎璋最爱她的手艺,尤其爱她亲自调馅包的小馄饨,胃口不佳的时候都能吃一大碗,咬一口就吐出来还是第一次。
“没胃口!”
王迎璋语气淡淡的。
林氏很意外,王迎璋却不觉得意外。
前世的她恨极了林氏,连带着对所有和林氏有关的一切都生出了厌恶,林氏包的馄饨她能下咽才是怪事。
“可是昨晚踢被子,寒了胃?”
林氏怎么都想不到王迎璋会对自己厌恶到了这种地步。
她皱着眉头,看向昨晚值夜的福妹,呵斥:“怎么侍候的?连姑娘踢被子都不知道?”
福妹不敢吱声,胆子比她小的喜妹更是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