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打斗声起,接连就有人喊叫:“勃州城破,北原兵杀来了!”
昌宁候急火攻心之下喷出了一口鲜血,四肢因血脉涌动剧烈颤抖起来,薛夫人满脸恐惧,
哭道:“侯爷,北原兵杀来了,这怎么可能?今夜援兵不是到了吗?让儿,让儿……”她惊慌失措下已经顾不得昌宁候,急切地飞跑向门外去寻薛让,一脚跨出房门就看到了一地尸体横乱的府兵,她捂着嘴巴想要尖叫,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迎面长剑飞来就没入了她的胸口。
戴月冷冷地将剑拔出,一脸恨意看着薛夫人如黄叶枯落坠地,双目狰狞,死不瞑目。
“皇朝贵嗣,岂容你辱之,该死!”
“宣……宣沐……”喉咙闭塞多日的昌宁候终于说出了他喉间憋了这多日的话,那一口心头血吐出无意让他冲破了被封住的周身大穴,他捂着胸口从床上爬起就要去拿自己的佩刀。
红衣如火的少女这时正提剑入门来,她霜冷的眉目绽放一抹寒肃笑意,“时隔多年,难为侯爷竟还记得宣沐!”
昌宁候紧握住宝刀,嘴角衔着鲜血仰天狂笑,饱含杀意的双眼怒盯着那少女,“好啊,你果然没死,能屈能伸真不愧是原沨晰的女儿,怪道我命人封锁岷南全境都寻不到你,却原来你竟进昌宁侯府做了下人,就藏在了我的眼皮子底下!”
阿昭眼角的笑意更冷,杀意更浓,提及往事,多年前的种种更在她脑海中回荡了起来,她紧攥剑柄的双手用力之大似乎要拧出血来,多年屈居隐忍在此刻爆发,她如饮血修罗在昌宁候之前率先发起了进攻。
颜叔扬手
斩杀掉最后一个欲冲进院子里来的府兵,命康烈等带人守在门前,径直就要入内相助,披星一把拦住他说:“义父,时机已至,日后的事您放心交给我们自己就是,这么多年,您老该歇歇了!”
戴月亦对他如是点头,颜叔含着泪水欣慰一笑,披星和戴月转身冲进房内加入了战局。
昌宁候武力非凡,骁勇无匹,一把宝刀未老,纵使身有旧疾,对阵三个初出茅庐的年少之人也不在话下,可这次天已注定了他的末日。从这三个人身上透露出来的那种杀意,那种恨意,令他不得不觉得自己确实是大限将至了。
当自己的宝刀被两剑合璧挑落的时候,昌宁候被披星一脚踹飞在地,他苍凉狼狈地躺在地上,痛苦的闭了闭眼睛,他望着月光下冷漠俯视他的少女,那相似的面庞又令他想起了当年那个万箭穿心仍不屈的倾世男儿,他笑了笑,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阿昭握剑的手微抖,毫不迟疑手起剑落,挑起那颗她在心中预定了十年的头颅,只手拎起向外走去。
梁炯一觉醒来,勃州已经易主,他被押解下城楼的时候,看着那敌国的浩荡铁骑长驱入驻,如丧家之犬惶惶不敢轻信。
北原主帅凌焘一手扶着腰间佩刀走至到他的面前,他鬓发斑白,面部棱角分明,威严肃穆的神情中露出一丝惋惜,“梁炯,你可还记得本帅?本帅曾念你是一名难得的猛
将,一直心中敬重,昔年交战,你为谋取战功,竟使奸计于渡边峡阻我所率援军渡河,害我北原损兵折将全军覆没,当日之你,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天的下场?”
梁炯一脸心虚,没有说话。
凌涛捋着胡须叹了口气,眼神凛冽,扬臂抽出了腰间佩刀,挥刀而下直取了梁炯首级。
天色亮透时,昌宁侯府已是满门府兵尸横,其余薛氏旁支与效忠之人也已经被押解至府门外,当见到阿昭拎着昌宁候的头颅走出府门时,众人惊骇之时便破口大骂,直谴责阿昭的大逆不道与心狠手辣。
清晨街道,一队铁骑驱行直向着昌宁侯府而来,为首之人骑着一匹黑鬃铁骏神勇而至,他面容冷俊,仪表若神,玄黑色的甲衣映着朝阳初起的光辉,双鹰吐珠抹额下那双锋锐辉耀的眼睛一直未离府门前那昂首站立的少女。
被押解之人在逐渐看清他的面容后,都难以置信欣喜如狂,直呼苍天有眼,有世子带兵来救,犯上作乱之人必会遭严惩。
然而,他们的世子并没有给他们一个多余目光,他昂然自若翻身下马,行至那个少女身前单膝下跪,毕恭毕敬将金蛇鞭双手奉上,“臣,擎北侯秦缄,恭迎公主回朝!”
他身后千军万马亦下马屈膝,浩浩荡荡跪了一长街的当世铁骑,山呼“恭迎公主回朝”之声响彻寰宇。
远处高楼上,雪衣黑发的男子负手立于朱栏前,含
着悠远笑意遥遥地将这一幕收在眼底。
那少女凝视着那金蛇鞭,静静将它接在掌中,垂下的双眼没有让人注意到那里面的晶莹水光。
“免!”她低沉的声音一呼,腾身飞落在千里良驹的结实后背,一扬马鞭动容看那肃然军马。
北原,上京,十年了,她终于得返故国,做回自己。
她是昭壁……
原昭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