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的大城皆是如此,有繁华笙歌处便会有狭窄逼仄地儿,光明的背岸是影子,富贵的对面是穷苦。
如今已达百万人口的汴京城,由于城中规划布局较为难管理,故而常常有违反规定修建的房舍,整条街看起来又乱又差。
陈长敬带着妻子便居住在此,他二人原本便不是汴京人士,如今却只能挤在这宽窄不足五十步的小院子里。
蜡烛这种东西是稀罕物,寻常人家点的很少,再加上吴玉梅患病的缘故,家中更是一个多余的子儿都拿不出来了。
“嘭嘭嘭”随意又带着几声暴躁的敲门声,陈长敬诶一声,披着衣裳从床上起来,“谁呀?”
“能不能快些?你这死老头干什么呢?”
陈旧木门上贴着半张残缺的桃符,干巴巴的露出里头掺着尘土的浆糊残渣,经不住这人的一脚,脆的像八十岁老人的腰这一下就要断裂开来。
“别敲了别敲了,邻里都睡下了。”
木冬居高临下的睨着陈长敬,“你就是陈长敬?”
陈长敬瞧见来人,低头哈腰的,“呀,卢公子?”
卢少安冷冷的,“少攀关系。”
他才察觉失言,“诶诶诶,卢指挥使。”
“里边儿请,里边儿请——”
家里只剩半只蜡烛,陈长敬拿来把蜡烛点上,屋内依然昏昏暗暗的,他又忙着去给人倒水,卢少安敲了敲桌子,“行了,你那什么水我可不敢喝,先前你同我父亲传信,叫人去永州查,没查到不说,反而险些暴露了。”
陈长敬站在一旁,看不清脸色,“卢大人,她一介妇人还能跑往何处?几月前,卑职的侍女曾在永州见过她。”
卢少安冷哼一声,“许家现在一个人都没了,你叫我去何处查?”
“许家人是没了,可同许家有关系人却还在。”
窗棂透进来一束光,卢少安像是夜晚独自行路猛然回头现一路上都在被暗中盯着一样,陈长敬的眼神让他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可是这种感觉一闪而过,仅仅停留了一瞬间。
“许家?还有谁?”
“柳、文、卫。”
……
*
“怎么,本官的话不好使?”
大理寺的衙役拦着不让进,“卢大人,您可有御史台的手令或是中书的令?”
“本官奉命为圣上查案,台察何时能管得了我?”
“那不行大人,柳文卫乃牵涉汝南王一案,若不是有御史台的令寻常人不可擅访。”
“你!”
卢少安咬了咬牙,一甩袍从大理寺的台阶上下来,“大人,这可怎么办是好,柳文卫如今怕是见不到了。”
“御史台?那个晏俍是不是御史台的?”
木冬想了想,“好像是。”
“呵,这柳文卫可是他舅舅啊,如今却被这个亲外甥送进了大狱里。”
“大人,京城中的人都说是那柳文卫设计陷害那晏俍,故意把女儿送到他床上,后来才查到他竟然同汝南王有勾结。”
卢少安瞪他一眼,“你觉得可能吗?他那么大个男人,人家把女儿送给他?贼喊捉贼罢了,真真是叫人恶心。”
“那可是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