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神色坚定的女孩,林如海无力的出一声长叹。
“林大人,请恕妾身无状。”王熙凤见状站了起来。
“侄媳妇有话请讲。”林如海虽然不喜王家的行事作风,因为贾琏的缘故对王熙凤倒有三分好感。
“王家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王氏女从来不曾延请先生,王氏女子在未出嫁前多是跟随主母识得几个字,认得自己的名字罢了。”
“别的不说就说如今荣国府的当家太太,我的姑妈吧。自从姑妈管家后,府中的进益就越来越少。”
“庄子减产,铺子亏损,就连家中的祭田也被太太卖出了不少。”
“为了维持府中的开销,包揽诉讼,收受外官的贿赂,甚至放利子钱,二太太是一样没少做。”
“至于府中子嗣的教养,为了衬托宝玉,她不遗余力的打压庶子,忽略长孙。府上的女孩们,玥姐儿懦弱怕事,被奴才欺辱不敢反抗;探姐儿性烈如火,只知一味的讨好嫡母嫡兄,对自己的出身讳莫如深;惜姐儿冷心冷肺,只在乎自己。至于宝玉,自私自利,毫无担当,只一味的追求享乐。”
“再说我另一个姑母吧,嫁给了皇商薛家。为人贪婪、吝啬、冷酷又虚伪,家中独子被她惯的无法无天,什么混账的事情都敢做出来;至于女儿,则是继承了她的冷漠和虚伪。”
“再说我吧,一年前我和我的两位姑妈没有什么差别,甚至要比她们还要狠毒。”
听到这里贾琏忍不住站起来拉住王熙凤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王熙凤给了贾琏一个灿烂的笑容,眼里是浓的化不开的深情。
“后来二爷点醒了我,为我向太后求了教养嬷嬷。林大人,您知道嬷嬷第一件事情让我做什么吗?”
“什么?”
“读书识字,熟读大盛的律法。”
“这些和她们去学堂有什么关系?林家不是王家,本官可以给琛儿聘请最好的西席。”
“林大人,女子的眼界若只在后院这一方天地之中,读再多的书又有什么用呢?若是眼界不够,心境不足,读书反而会移了性情伤了性命。”
“你说该怎么办,不读书会像王氏女那样愚昧不堪,读了书又会移了性情害了性命?”
“开拓眼界,磨炼心境。不是有那么一诗:有田不耕仓禀虚,有书不读子孙愚。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贾琏,你这个妻子不得了啊!”林如海笑道。
见此林黛玉和贾玥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两人调皮的冲王熙凤眨了眨眼。
“拙荆所说在理,我一向主张以理服人。”贾琏拉着王熙凤坐了下来。
“须知枪打出头鸟,这件事情还须从长计议。”
听到这话贾琏等人倒没有什么反应,林黛玉的脸却一下子苍白起来,身体也忍不住晃了一下。
元熙见状心生不忍,一双如同黑曜石般的眼里浮出一抹沉思。
“若这件事在贵女中盛行,林大人是不是就不再阻拦?”
“是。”
“我父亲的母家,女子和男子所接受的教育就完全相同。我记得有一届家主就是女子,她以女儿身助太祖安天下。”元熙看向贾琏说道。
“你是让外公和舅舅他们出手吗?”
“普天之下只有他们有这个能力。”
“熙哥儿,若舅舅他们见你到这个样子不知是该喜呢还是该怒呢?”贾琏笑道。
“二哥哥在说些什么,熙儿怎么不明白?”
“你就装吧。熙哥儿,一味的躲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林大人,这件事情就包在小侄的身上吧。如今学堂正在建造之中,我的意思是让林表妹和玥姐儿参与其中。”
“她们现在还小,可以伴作书童。须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工匠可信吗?”
“那位派来的人,您说可不可信?”
“老夫老了,这天下以后是你们的天下了。林琛,贾玥,凡事要以自身的安全为前提。”
“多谢爹爹大人教诲。”
“侄媳妇,林琛我就交给你们夫妻了。”
“姑父放心,我和二爷会把林妹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你们回去吧,老夫累了。”
月光洒在池塘上,反射出冷冷的光芒。元熙坐在凉亭里,静静地看着池塘里的月亮。
一股暖香传了过来,林黛玉站在了他的身后。
“夜凉露重,小心着凉。”
“林姑娘来了,坐。”
“江公子在看什么?”
“人心。”
“人心?”
“林姑娘,我可以喊你妹妹吗?我曾经应该有个妹妹,和你一样香香软软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