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哗然,他却愕然。
脚步微挪,在众人的劝阻声中,他轻轻地停在她的面前,压低声音,“为什么要说谎?”
为什么要说谎呢?
她这样保全他,难道他可以心安理得接受?难道他会将她推出去,当那个承受众人怒火的炮灰,自己再心安理得地当这个夜王?
“我没有说谎。”君澄舞仰起头,夜泉已经比她高出了许多,他站在她面前时,她总是要仰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可即便仰起头,也永远没有真正看清他。
他于她,是永远的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我没有说谎。”她的声音轻而飘渺,甚至是甜美的,“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哪怕梦见有朝一日会离开你,我也会从梦里哭醒,哭上一整夜。这个位置,这个王朝,是你在乎的东西,你放弃了那么多才得到它们,我不想让你到头来一无所有。”
“我不在乎。”夜泉沉沉地说。
“你现在不在乎,只是因为你还没失去,等你失去了,就会变得在乎了。”君澄舞微微一笑,身体突然晃了晃。
夜泉慌忙张开双臂,将她接住。
她的手抓着他的胳膊,指甲那么用力,几乎要刺穿他的衣服,扣进他的骨肉。
“我告诉他们,你只是听命行事……”夜泉断然地丢下一句话,正要转身,君澄舞却更紧地抓住他,喘着声,急促道,“不要,不需要了!”
他困惑地看着她。
迎着她的目光,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目光于是一点一点地挪下去,越过她的肩膀,顺着她的脊背,一直,停在她腰部上方三寸的位置。
那里,隐隐约约,透出一枚折断的箭簇。
有血汩汩涌出,早已经浸染了她后面的衣裳,只是,她一直面向着他,她身上又那么多被别人溅上的血痕,他竟没注意。
他竟然没注意!
“我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你应该成全我的苦心,对不对?小树哥哥……”君澄舞依旧在微笑,那抹淡若柳丝,但又纯美无争的笑容,成就了她此生,最美的时刻。
身体终于软了下来,刚才紧扣他的手,无力的垂落。
夜泉双臂一紧,稳稳地接住她。
她没了呼吸。
身体仅存的热量,随着依旧不止的流血,迅速地抽离。
夜泉没有动,也没有哭,只是突然后着嘴,在这片浓烈得让他喘不过气来的血腥味里,重重的咳嗽起来,咳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堵在胸口的东西,终于随着那阵剧烈的咳嗽扑了出来。
却是点点腥甜的血,带着心口最痛最烈的热度,燃烧了他的喉咙肺腑,溅到她微微含笑的脸上,如百合花瓣上新点的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