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出本想顺道观察等会逃跑时的路线,可此时放眼那么一瞧,立刻就泄气了。
除非发生奇迹,不然,计算式长了双翅膀,只怕也难废除这个铁笼子。
越过半山腰再走不到一里,便瞧见一顶装饰得肃穆华贵的帐子,这个季节,草木都是枯朽的,残雪初化,又被来来往往的巡逻军踩得稀烂,灰白相间,又脏又乱,所以,更显得这顶褐红色的毛毡帐子,出奇高大艳丽。
“大人就在里面,夫人进去吧。”黑铠甲站在门外,伸臂客气地候着后面的云出。
云出朝他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了进去。
帐内炉火融融,腾腾的热气几乎与外面的寒冷隔若两世,云出刚才还冷得颤抖,此时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
帐门后,是空无一物的大厅,大厅上方则摆着一张长长的案台,一身黑袍的老鬼,此刻正站在安太后。
白发凌乱如稻草一样张扬,还是像第一次见到那样丑。与上次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睛上绑着一条黑布。
没想到,带着火星的灶灰真的把他的一双招子弄瞎了。
云出心里可一点愧疚都没有,简直觉得大快人心啊。
“你是谁?”还没等云出幸灾乐祸完,老鬼已经阴惨惨地开口。
“哎呀,你个死没良心的,这么快就把人家忘了啊。”云出娇笑一声,明眸微眯,行走带风,一摇三款的,“要不是今天来山里祈福,人家以后可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哟,大人,你的眼睛怎么回事啊?难道是长针眼了?哟哟,肯定是老不正经,看姑娘家洗澡了!”
老鬼面色突沉,杀气顿现。
云出只做不知,仍然笑得没知没觉,手里拽紧匕首,声音更是娇嫩,“你这儿真暖和啊,我都出汗了……恩,待我把这件衣服脱掉……”
说着,她真的开始脱貂皮披风,估计撞着项链啊手链啊,叮叮咚咚,窸窸窣窣,就算看不见,也能猜到这是一幅怎样旖旎的画面。
小树曾说过,四殿之中,老鬼最阴冷毒辣,可是,他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好色。
每次杀了几个人,他就需要找几个姑娘。
可是,自从上次小渔村后,老鬼的眼睛出了问题,在没有完全习惯之前,他肯定不会贸然去找姑娘。
此时,只怕已经憋得不轻吧。
所以,老鬼虽然满心狐疑,却没有着急动手。
云出已经两步三摇地晃到了老鬼旁边,从门口到长案,短短几步路上,落着貂皮披风,落着翠湖色的披肩,夹衣、短裙……走到老鬼身边的云出,只剩下一件短短的上衣和单薄的稠裤。
然后,她顺着长案缓缓地躺了下来,赤裸的手臂,蛇一样,蜿过老鬼紧绷的手臂。
“死人,还在等什么,人家可一直……记得你那晚的表现呢。”她笑道妖媚,老鬼几乎把持不住,可他并没有那么快就范,鬼爪一样的手,倏地擒住云出的脖子,冷然道,“这个铃铛声,我听过。”
云出手腕上,戴着小树送给她的红线小铃铛。
云出怔了怔,随即喘息道,“说什么话呢,你当然听过,不就是……”她戴着铃铛的手划过他的胸口,纤指颤动,铃铛咚咚作响。
老鬼放在她喉咙上的手仍然没有松懈,云出也不急躁,大不了就是呼吸困难点。
她看得出来,在事情没有明了之前,他并不打算杀自己。
云出索性抬起脚,用脚趾摩擦着他的腰侧,似真似假地说,“难道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我可是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一闭眼,就能想到你的样子。大人……”
老鬼的手指猛地一缩,杀气再次顿扬。
云出突然不管不顾地抱上去,滑腻的手臂绕过他的肩膀,腿也盘到了他的腰间,八爪鱼一样的挂在老鬼身上。
幽香袭人,一下子软玉温香在抱,老鬼有瞬间的怔忪。
一瞬,就够了。
帐外传来阿妩的笑声,“大哥,听说你的有客人……”
帐门被掀开,冷气袭了进来,阿妩和南宫羽两人一同走了进来,然后,又一同怔住。
云出身上最后的短衫也滑的很低,露出光洁纤细的脊背,她还是抱着老鬼,扭过头,朝他们嫣然一笑,笑得妩媚而妖孽,不过清秀的容颜,有种诡异的邪恶与痛快。
紧接着,便是老鬼杀猪一样的惨叫。
云出被扔了出去,闪电一样,倏地划过阿妩的身边,冲出厚厚的帐门,重重地摔到外面的泥泞里。
她口里吐出一口血来,大声地咳嗽着,可是唇角的笑容竟始终挂着。
南宫羽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阿妩已经惊呼道,“大哥,你怎么了!”
老鬼的下衣摆已经被血染上了,虽然是黑色的衣服,看上去并不那么触目惊心,但是黑色的污渍墨染般越来越大,凝在衣角,滴下来,又重新变成红色。
“他怎么了?当然是变成太监了罗。呵呵,以后想去找姑娘,只……只能……只能干巴巴地……看着了……嘿嘿……嘿嘿,不对,他看都看不见了……”云出脸色惨白,白得像一只鬼,语气里却满是戏谑,断断续续,幸灾乐祸。
她抱着老鬼的时候,就知道他全身都处于警戒状态。
真气似一道屏障,一旦受到攻击,第一时间就会抵御加以反击。
可是,有一个地方,却是没有办法防御的……
更何况,它已经被她挑逗得如此突兀了……
就在老鬼怔忪的那一瞬,云出的匕首从腰间滑了下来,她迅速地接起来,手起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