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恒就以为于嬷嬷的举措只是防微杜渐是防着将来,防着外头的人。却不想于嬷嬷还回溯,连永和宫现在的东西都不放过。
于是姜恒她所有的颜料包括墨块都被于嬷嬷暂且收走,送到太医院鉴定去了。
姜恒探讨性提出自己的看法,她如今画画正上瘾呢,一下子空下来真有点手痒。于嬷嬷笑呵呵道:“娘娘放心,奴婢不会管头管脚,让您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孩子是有灵性的,额娘心情舒畅,孩子才会长得好。”
“到时候娘娘天天想歪着不动,奴婢还要催着您干点别的呢。如今将您的画具尤其是颜色收走,原也是为了小心:娘娘的身孕显出来的甚早。或许是娘娘的胎像如此,也或许是这宫里有什么刺激了娘娘也说不准呢,总要都查过一遍才能放心。”
姜恒表示服气。
乖乖接受安排,五天后才拿回了自己的画具。确实被没收了几款颜色,比如藤黄、孔雀石就被无情淘汰。甚至朱砂都被收走了。
姜恒倒是早知道朱砂就是硫化汞,遇高温是会有毒的。但她没有小瞧古人的智慧,尤其是皇上要用朱笔批折子,对朱砂的安全性,当然要求很高,因而宫中朱砂都是经过炮制的,安全系数颇高。但就算如此,太医院秉着再小心也不为过的心思,也没还给永和宫朱砂颜料,只让如意馆再送鉴定过无碍的茜红和洋红。
如意馆来送新颜料的,正是听闻了这个好消息,欢喜的两天没睡着的引桥。
哪怕知道太医院查过,但引桥还是特别小心地闻了所有姜恒的颜料。
然后又嘱咐道:“娘娘,如意馆里的西洋颜料里,白色有好几种,娘娘这里用的是无碍的珍珠白,但也有一种铅白,色倒是纯。但如意馆的西洋画师提过,之前他们不晓得其有毒性时,许多出名的画师用了太多这种铅白颜料,得了一样的病症以至于……娘娘务必小心白色。”
现在的颜料是都没问题,引桥提醒的是,将来怕有人心生恶意,浑水摸鱼,用有毒的白色替换了如意馆送来的无害之色。
于嬷嬷在旁听得直点头。
引桥如今忙着‘进修’,难得来一趟,姜恒还给她看自己之前画的‘爱新觉罗·敏敏’。
看着姜恒画的小姑娘,引桥眼睛里闪烁着又激动又温柔的光彩:“奴婢真盼着见到娘娘的孩子。”她心中想着,我会长长久久在宫里,会走到慎刑司去,看清这宫里更多的黑
暗。
将来,就能更好的帮到娘娘和孩子。
看着画上粉嘟嘟的小姑娘,引桥心道:有这样的额娘,一定会是最幸福的小公主。她异常坚定地相信着。
而引桥走后,姜恒暂时也没有收起‘敏敏’图,而是执着图卷问于嬷嬷:“方才我拿出这张画儿来,嬷嬷似乎很是吃惊了一下。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于嬷嬷忍不住问道:“娘娘这画上的小姑娘,是从何想来呢?”
姜恒当然不能说自己这是泥塑加幼化皇上画的。却也不愿拿当时随口应付皇上的话,说是自己梦到的。
当时根本没想到会这么快有孩子,所以随口一说。现在再提就不一样了,会被当成‘有福气有造化’的胎梦。
虽说姜恒直觉是个女儿,但也要以防万一,若是个儿子,是个皇子,提早有什么神奇胎梦打底,未见得是件好事。
她不愿给孩子营造些什么‘神奇异象’扎人的眼和心。只希望还是花生米的孩子,先做个平常且平安的人。
于是只对于嬷嬷道:“是我随手画的,想着皇上若有女儿,大约就是这样吧。”
于嬷嬷唏嘘道:“娘娘这画若是太后娘娘看了,必然喜欢的。”
于嬷嬷是从太后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服侍在侧的——主要是太后生皇上的时候,只是普通贵人,没啥特殊待遇,只是内务府指派的保嬷嬷。
先帝时期,太后娘娘有些年份是出了名的得宠,然而宫里人只见
她升德嫔,每隔两年就生个孩子的得宠,却没见到她背后的心酸。太后娘娘一共有三个女儿,两个却都是幼年夭折,甚至还有出生两个月就夭折的公主。
真正让太后见到她由婴儿长成姑娘家出嫁的,唯有五公主温宪公主。偏生公主又年纪轻轻过世了,距今也有十多年了。
于嬷嬷叹息道:“温宪公主跟万岁爷一母同胞,生的很像呢。”
不用于嬷嬷再说,姜恒就懂了。
她是照着皇上的五官泥塑的小姑娘,想来很有几分像亲姑姑。
这画若是她赶着递给太后看了,或许太后会更喜欢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但姜恒不准备让孩子在出生前就背负起不属于她他的情绪重担。
然而姜恒想要低调,挡不住皇上想要高调。
可以说是细胳膊拧不过粗大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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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皇上回紫禁城的当天,就到永和宫来探望兼用晚膳。
说来也巧,随着皇上回来,姜恒的孕吐反应也回来了。姜恒觉得:这可能就是王不见王,敏敏不见敏敏吧……
起先还好,闻着满桌子酸辣的菜肴,姜恒如常饿了起来。入座后皇上自个儿也不吃,先夹给她一只虾。
姜恒闻着很香,然而把虾一咬到嘴里就震惊了:怎么能这么腥!
她立刻取了个帕子,将虾吐了出来。顾不得当着皇上的面不雅观了——要是强行咽下去她估计得当场吐了,更不雅观。
皇上见此立刻关怀道:“怎么?不合口味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