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哥?”季野的声音有点沙哑,他坐直了身子,“是不是吵醒你了……对不起。”
楚风扬关上了车门说没事,他放低音调,问:“那个人到底是谁?”
季野闭上眼睛摇头,不想回答。
“是曾经欺负过你的人是吗?”楚风扬还是说了出来,季野听到后生理性干呕了一下,他紧咬着嘴唇,失去了痛觉神经一样,在嘴角咬出了点血。
“我在呢。”空气骤降了几度,窗户上都是顺势而下滑落的水汽,铸就了一道模糊的保护屏障。楚风扬在这道屏障中,伸手搂过了季野的肩膀,季野没有什么反抗的动作,他就侧过身更加用力地抱住季野,“这里只有我,没有其他人,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正面抱季野,季野比他想象地还要消瘦,除了手臂上有点肌肉,其他都能感受到清晰的骨骼。
“我……我有点失态了。”季野在楚风扬的怀抱中冷静了下来,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对不起。”
“可以对我说吗?”楚风扬继续问,“你为什么会突然跑出来,又突然揍那个人?”
“那个人叫安努迪,他是那个小团体的一员,几乎是我最恨的人……他曾经在全校人面前,用言语侮辱过我的阿妈。”
“你的妈妈?”
“对,我的阿妈,她死在了可可西里。”季野伸出手指,敲了敲窗户,“在我初一的那一年,突然有一天接到警方的电话说,在可可西里卓乃湖南侧发现一具女性骸骨。经过一系列的确认后,最后发现是我阿妈。”
“我还记得那天下了初雪,满地都是车轧过的泥水,我赶来这里认领她的尸体,踩到那些滑滑的雪水,还摔了个脚腕骨裂。”
楚风扬第一次听到季野如此详细讲述他的亲人,季野没有再深入讲下去,他也不知该做何表情,他开始觉得自己固执己见带着他来可可西里是否太强人所难了。
他不能细想,只好拍着季野的后背:“我把行李拿下来,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可是你还没休息好吧?”季野说,“你去继续休息吧,我在车上待一晚没事的。”
楚风扬摇头:“我带你走,现在就走。离开这里,去克服你真正的恐惧。”
可可西里
楚风扬搬着行李走下楼时,还特意往前台望过去,那个男人正在用所剩无几的碘酒涂着红肿的地方,边涂还边骂娘。
“退房。”楚风扬忍住笑意,把钥匙丢在他的面前,说完转身就走。
“怎么,季野那小子打完一拳就不敢见我了是吗?”那人在身后威胁道,“告诉他,我会找到他的住所,然后找个晚上专门去抽他的筋扒他的皮。”
“如果你真这么干了,那你迟早得堤防一下我。”楚风扬轻飘飘地扔下这句话,又把大门重重关上。
季野已经坐在驾驶位置上等着,他好像经过刚才一阵子的发泄,又回到了讨好型的人格状态,他朝楚风扬不好意思的笑笑:“还是我来开车吧,楚大哥你好好休息。”
“好,那你喝点咖啡,我正好包里还有一罐。”楚风扬也没有和他抢着要开车,他从背包里掏出速溶咖啡,递给季野,“味道不如现磨的,但也将就着喝吧。”
季野接过喝了一口,满嘴的苦涩,也喝不出什么别人说的香味。他只喝过一次咖啡,就断定这辈子不会再喝第二次,但是这是楚风扬给他的,就算是毒药也得咽下去。
他把咖啡放到饮料槽里,踩下油门跟在一列车队后面,从109国道的口子正式进入可可西里。
这里大车很多,路况从入口进去就是坑坑洼洼的,加上夜晚视线受阻,需要司机拥有高度的精神专注度。还好他们前面那个车队的领队看上去经验很足,几乎每一辆车上都备有了红外监控,来防止野兽的靠近。
楚风扬对路边的一切都很好奇,对可可西里的向往让他暂时忘记了困意。他们第一站是昆仑山口,现在海拔逐渐向高处攀爬,季野嘱咐楚风扬尽量不要做大动作,在这个地方保持体内的氧气不流失是最重要的。
“伊曼大叔给我发了消息,说这里没有牧民原住民,但是只要安安分分沿着109国道开,几乎每隔一百公里就会有个加油站和住宿地。”季野说,“我们可以一路开下去,等你想休息了就和我说,我找一家住宿休息一下。”
可可西里的天气异常多变,特别是夜晚,经常会有暴风雪过后就是冰雹的极端天气。因为是秋天,这里最低的温度还没有骤降到零下,羽绒衣和冲锋衣通常来说足够抵抗寒冷。
楚风扬听了季野的话,只是趴在车窗边看着疾驰而过的青藏公路,偶尔惊呼感叹一下好像看到了远处的什么动物,但越接近昆仑山,高反那种醉酒感还是回来了。他吸着氧气问季野:“你都不会高反的吗?”
“我小时候高反可严重了,缺氧耐受力很差。你们这种胸闷气短还算轻症,我七八岁的时候,还因为肺水肿差点丢了命。但再严重的事情,经过这么多年也适应下来了,所以现在就能和头晕的感觉共存了。”
楚风扬说了句原来如此:“希望我在到达珠峰之前也能适应吧,我还想在珠峰大本营那边体验蹦迪呢。”
达到昆仑山口开了三个小时,楚风扬下车后,马上架了个三脚架在近在咫尺的昆仑山和紫罗兰色的星空下。今天的天气很晴朗,这样没有人造光污染的夜空最适宜拍星轨。
他调整完光圈、白平衡和i等参数来适应环境的光线,站在几步开外按下遥控器来启动拍摄。相机开始不停歇地叠加成像,他等得无聊,就四下寻找着季野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