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另一侧,停着一艘高大的福船,上船后,齐冷把螃蟹交给严义处理,春白因听虞玉说要养起来,便跟去帮忙。
虞玉跟着齐冷走进最里间的船舱。
船舱不大,然而床、榻、几等家具一应俱全,船窗开着,咸湿的海风吹入舱内。
齐冷把一份画卷放在案几上,提醒:“王妃的休息室在隔壁。”
虞玉环视着舱内,漫声应:“不是你叫我跟着?”
齐冷回头,不知虞玉靠近,差点撞上她额头。
齐冷后退一步。
虞玉挑眸看他一眼,走向窗前。
船已起航,外面是被阳光映照得金辉闪耀的海面,天空白云舒卷,尽头处飘着一两艘渺小的船影。
虞玉想起码头上那一艘破旧的渔船,问:“登州孩童走失一案,跟东厂有关吗?”
齐冷似没想到她会这样敏锐,眉微挑,略一沉默后,道:“大概。”
虞玉转回头来,背靠着船窗:“东厂跟刘家有关?”
齐冷淡声:“在查。”
虞玉问:“如果这些孩子是被东厂抓走的,会怎样?”
齐冷没回答。
虞玉脑海里闪过一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道:“会跟东厂人一样,成为太监吗?”
舱外浪声起伏,船身微微晃动,齐冷面无表情,道:“会。”
“哗”一声,海浪拍打船舷,虞玉扣在窗沿上的手指收紧。
齐冷弯腰,收起案几上的画卷,舱里的光线并不昏暗,可是齐冷的侧脸轮廓晦暗阴沉,像是被笼罩在一层阴霾里。
虞玉心里莫名感到一种颇为尖锐的刺痛,低声道“你以前在东厂里待过?”
齐冷在案几前坐下,提壶斟茶,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虞玉于是知道是了。“在那里待过的人,都会被净身吗?”
虞玉走过来,在案几另一面坐下。
齐冷把头一杯茶放过去,语气淡然:“想问什么?”
虞玉捧起茶盏,并不绕弯子:“你有被净身吗?”
“若有,你还缠着我吗?”齐冷放下茶壶。
虞玉回答:“谁缠着你了?”
齐冷看着她:“回答我。”
虞玉一怔,对着他肃然的眼神,内心突然有一些震动。
齐冷的模样并不凶,却很认真,这似乎是他第一次用这样认真的眼神对待她,像是一种考验,又像是单方面的等待。
虞玉想起自己所问,良久以后,回答道:“我可以接受的。”
齐冷挑眉,眼神明显意外而狐疑。
虞玉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听说那种事情也没有那么重要的,你相信我,不要为那种事而难受了。”
说完,虞玉举杯就唇,小呷一口热茶,脸色平静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