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木木地盯着母亲沉睡的面容,好像不知道生了什么。听到谢昀的脚步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旋即又低下去。
那瓶试图杀死他的药从东方夫人怀中滚落,被谢昀捡起来。
“你母亲……”谢昀喉头滚动了几下,将要出口的话再度被咽下去。
朔月盯着东方夫人的面庞,喃喃道:“她死了。”死了?
朔月重复:“嗯,死了。”
东方夫人倚靠树干坐着,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确确实实是一具尸了。
想起远远望见的场景,谢昀心中一跳,握着那瓶药,慢慢在心中描摹出一幅画面。
鬼使神差,他蓦然开口:“她要杀你?”
这个母亲出现得太过仓促,与朔月诉说的往事又有诸多漏洞,他并不十分相信。
“可能……是吧。”朔月愣了愣,“我……我不知道。”
关于母亲为何要杀死自己,关于长生的真相,他没办法告诉谢昀。
但谢昀提醒了他他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朔月呼了口气,扶着树干,站起身来。筋骨像是被寸寸折断,又以另一种方式随意拼接在一起,甫一迈步,便是一阵撕心的剧痛。
他习以为常,又向前走去,不再回看母亲的尸。
身后是母亲亲自为自己挑选的墓地。他在心中默念,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承诺:“我很快就去陪您。”
谢昀看得蹙眉,心中厌弃自己做不到无动于衷,却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去哪?”
脚步一阵软,朔月跌倒又爬起来,只是向前走去,并不回答谢昀。
不能留在这里。要离开。
刹那间,谢昀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日在山林别院见过朔月与林遐在一起。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朔月都不会投效林遐,更大的可能是奉谢从澜之命潜伏在林遐身边。
既如此,他就不能让林遐现自己早已经潜入过密道,见过了东方夫人。
他要离开这里,给林遐留出收拾残局的时间,以作伪装。
“林遐应该已经猜到你去过密道了,再离开没有意义。”谢昀沉声拦在他身前,“你冷静一点。”
于朔月来说,此时此刻天下没有人比他更冷静。
手腕被虚虚拉住,朔月挣开,继续固执而笨拙地向前走,踉踉跄跄,一步三绊,像是刚学会走路一样。
那枚药提醒了他。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死期将近。
他不能留在这里,不能留在母亲身边,更不能留在谢昀身边。
一步、两步……面前却忽然覆盖了一片阴影。
朔月仓促地抬头,看见了本应在宫中的谢从澜。
山林别院起火一事,谢从澜身处深宫之中亦有耳闻。他知道今日朔月又随林遐去了山林别院,故而赶来。
少年抬头看他,眼中满是茫然和惊惶。谢从澜解下自己的披风给他披上,温声道:“辛苦了。”
不顾朔月的阻拦,他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的谢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