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时可以带你去。"李时空说。
"谢谢……另外,那个铁盒子,"杜璟贤想了想说,"里面有她的照片,对吗?可以给我看看吗?"
李时空猛地一怔,说:"那个盒子在牢里遗失了啊--载花青跟我说的,我刚才没有提到?"
杜璟贤也是一怔,下意识说:"丢了?"
"对,你应该明白,监狱里很乱的,丢个东西也正常。"李时空喃喃,然后搓着脑门,费解道,"不过奇怪的是,为什么载花青要说,她和谭之盛唯一的孩子死了呢?你明明好好在这里啊,到底是哪里弄错了?你的养父母知道你的来历吗?"
杜璟贤迟疑,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询问亲生父母的事时,杜宇辰脸色冷了一下,但很快就略带遗憾地温和回答:"对不起,璟贤,我发现你的时候,你身上什么证明也没有。"
"应该不知道。"他犹豫着开口,"我养父说,他是在给工人休息的暖气房里捡到我的,只有一张包裹的被子。"
"那死亡证明上的小孩子又是怎么回事?"李时空更加不解,但挥了两下手,"哎随便了,现在追究这些也没什么意思。"
他突然一巴掌拍在桌上,又快又急骂了一句方言,但杜璟贤听懂了,那意思是说如果他早几个月出现,载花青就不会死。他一愣,慢慢垂下眼睫。梁刻铭看在眼里,拽拽他的袖子,说:"别这么想,如果她的病治好了,还得继续坐牢,不如去另一个世界和谭之盛团聚,相信对她来说这才是解脱啊,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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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身世之谜(4)
杜璟贤看向她,勉强地笑一下,点点头。
可是他心里很清楚地知道,那是因为载花青以为他们都死了,如果儿子尚在人世,她一定不会轻易放弃生命。不,她一定不会放弃,她会活下去的。
梁刻铭又怎么会不明白,碰到这种事情,只有天意弄人可以解释,李时空说得对,自己说得也有道理,但显然,杜璟贤只有像她说的这么想,才会好过点。
她希望他好过点,载花青毕竟只是一条虚无的并且已经远去的生命,杜璟贤才是真实的。
一路无话,司机问他们要去哪里,梁刻铭看了看杜璟贤,见他没有反应,便说:"去金粟园吧。"
巷子太窄开不进去,梁刻铭便拉着杜璟贤在小区外面的大街下车,虽然气温只有几度,可是阳光很好,到处晒着棉鞋被子,金粟庵外院墙角的香炉中,插满了大大小小粗细不一的香,旁边铁架上的三排红烛也是长长短短,底下油槽接得满满的,空气中飘着堪称怪异却并不讨厌的浓郁香味。
"今天还吃葱油饼吗?"梁刻铭问,两人之间的气氛挺沉闷的,杜璟贤一直不说话,她也有点心浮气躁。
杜璟贤看向她,忽然撇撇嘴角,微微笑了下,"能不能稍微丰盛点?"
梁刻铭一下子就安心许多,指指前面,"喏,菜场,一起去吧。"
杜璟贤却转而望着金粟庵的庙门,沉吟片刻说:"我想进里面看看。"
梁刻铭眼珠一转,点头,"你进去看,我去买菜,等下家里见。"
"你不进去?"
"我进得够多啦。"她已经朝菜场方向走去,健步如飞。
杜璟贤环视一圈,穿过只有几步路宽的街,站在门口,门不大,两扇开,黄色的墙,红色的门,不鲜艳,是风吹雨打暗淡褪色的感觉,门槛是青石砌成,中间那部分磨得光可鉴人,他犹豫一秒钟,跨进去。
没想到外面香火那么盛,里面却这么安静,空无一人,仿佛置身另一个空间,回头看看,咫尺处仍是阳光明媚,一边是青灯熏烟,一边是大千世界,让他瞬间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等眼睛习惯室内的光线,他惊讶地发现,这斗室中并不是没人,相反,是跪满了人。他们之中有个站起来,朝杜璟贤合掌,微微欠身,那是个年近不惑的男子,神态静和,杜璟贤也下意识地欠身回礼,中年人走到前面去,拿起案桌上的念珠,走进了后堂,看来是金粟庵内部的人。
没有袈衣,也不念经,却立时就给人一种佛性的印象。
杜璟贤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突兀,便不再停留,悄悄退出了。
晚上这顿饭不是一般的丰盛,六菜一汤,这种规模只有他们四人里谁过生日才有,可见梁刻铭多么在意这件事情带给他的影响。杜璟贤笑笑,故意问:"这么多菜怎么吃得掉,叫包子和小山来吗?"
第40节:身世之谜(5)
"不叫了。"梁刻铭关火,把小锅里煮的东西倒进玻璃杯,杜璟贤一看,是酒。
他忍不住微微一笑。
"我看起来很像需要借酒浇愁的样子吗?"
"谁说这是浇愁的酒啊?"梁刻铭白了他一眼,纠正说,"这是庆祝的酒啦。"
"庆祝?"
"不管怎么说,你找到亲生父母了,你的心愿也了了,不是吗?"
杜璟贤抿着嘴唇,看着酒杯,久久不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啦。"梁刻铭说,"对,你差一点就见到她最后一面了,这的确很遗憾,但是,如果让你见到她,又救不活她,眼睁睁地看她死去,你不是更难过吗?所以相比之下,我还是觉得……这样最好。"
他笑了,然后拿起杯子。
"刻铭,"杜璟贤托着滚烫的玻璃杯,悠悠晃了下,半调侃、半认真地说,"你真的,真的是我的福星哎,我能够达成心愿,都是托你的福,喏,敬你一杯好了。"
"我当之无愧啊。"梁刻铭跟他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