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福宫不大,却住了十几位太妃太嫔,李才人这样的位份,只有一间不算宽敞的屋子。
江术就在这间屋子里跟着母妃长到了两岁多,其实周围住着的几位太嫔都知道他的存在,但都讳莫如深,偶尔还让宫女送来点旧了的衣服,让李才人改改给孩子穿。
江术从未见过这些姨姨,他的童年里只有母妃和柳嬷嬷,还有一个洒扫的宫女。
他从来没有踏出过这间房子,因为母妃说外面有妖怪,出去的人都会被妖怪吃掉。
直到有一天,母妃病了,柳嬷嬷打开窗散一散屋里的药味儿,小小的江术趁人不注意,扒着窗户往外瞧,瞧见外面有几个漂亮姐姐走过去,还有一个小鸟站在对面的房檐上,叽叽喳喳的叫。
江术其实是认不出小鸟的,但他在屋里能听到鸟叫,问过柳嬷嬷那是什么声音,柳嬷嬷说是小鸟。
原来小鸟是这样的,身上有绿色的毛毛,还会在空中飞。
小朋友的眼睛像是世间最澄澈的湖水,目光追随着那只振翅飞走的小鸟,从而看到了更广阔的天空。
还没来得及看清天上挂的那金光闪闪的小圆盘是什么,江术就被柳嬷嬷抱了起来。
“殿下,去那边玩。”
江术乖乖地点头,他已经两岁多了,其实很多词都会说,却很少说。
母妃和柳嬷嬷常让他小声一点。
“小声一点”和“不要乱跑”一
样,牢牢刻在他脑子里。
但今天,他却总是想起那只飞向远处的小鸟,远处有什么呢?
江术想去看看。
李才人的风寒没几日就好了,只是人有些困倦,用过午饭,就歪在软榻上睡着了。
江术无聊地拖着腮,手里的《三字经》他已经倒背如流了,别的玩具也都玩了无数遍,小殿下又想起了那只小鸟。
他挪到半掩着的门边,轻轻推了下门,在夏风的助力下,门开了。
江术回头瞄了一眼熟睡着的母妃,抿着小嘴巴犹豫片刻,溜了出去。
夏日午后,主子们都在屋中小睡,宫女嬷嬷则在廊下打盹,没人注意到江术这么个小不点儿跑了出来。
他还记得母妃说的,外面有妖怪,所以尽量走没人的地方,他就这么三绕两绕,发现了一条狭长的甬道。
——
祝皇后今日把两个外甥女接到宫里玩耍,谢凤梧已是知道端庄守礼的年纪了,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听姨母说话。
谢凤林则早就坐不住,跑去看隔壁书房的戚珩洲做功课。
小女孩虽然还不到三岁,两条小短腿却倒腾的很快,哪怕是高高的门槛也难不倒她。
“表兄表兄。”小女孩跟个小炮弹似的冲到戚珩洲身边,仰着小脸看他。
戚珩洲对这个活力充沛的表妹可谓又爱又恨,他忍不住抬手揉了下她脑袋,“你怎么又来捣乱了?”
谢凤林倔强地别开小脑袋不让表兄揉,“我是来和表兄一起做功课的
。”
她说着扒着桌沿儿想看戚珩洲写的字,奈何个子太矮,只得费力地踮起脚尖。
戚珩洲嗤笑,“你这点儿大,怕是连字都不认识……”
“谁说我不认识!”谢凤林打断他,骄傲地说:“我认了好多字呢。”
戚珩洲觉得有意思,拿起自己写的那张大字,考谢凤林,“你认识哪个字?”
谢凤林盯着纸上的字看了看,用指头指着自己认识的字说:“这个是仁,这个是义,这个是大……”
满当当一篇字,她只认识三个。
“就认识这三个?”戚珩洲挑眉问。
谢凤林不高兴地鼓起脸,“你写得这么复杂,我当然不认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