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凤林站起身,胸膛微微起伏,说不上是因波云诡谲的局势而烦闷,还是因被戚宁山利用而愤怒……
或者,只是因为,江术漫不经心地说出那样的话。
“夫人,夫人息怒。”江术见她生气,终于不再泰然自若,忙仰脸看着她,小心翼翼道:“我说错了,不聊这些,继续用饭吧。”
谢凤林摆摆手,“不吃了。”
“夫人。”江术站起来,拦住要往外走的谢凤林,“刚吃了东西,不好立刻练剑。”
谢凤林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江术,谢谢你总是为我着想,可我谢家食朝廷俸禄,绝做不出谋朝篡位的事情。我更没有要效仿武后的想法,我之所想,只是……”
“只是保护大齐边境安定。”江术接道,他拉了下谢凤林的衣袖,示意她坐下说话。
谢凤林轻叹口气,只得又坐回去,“七年前,我与父兄北上,本来只是想去看看塞外风光,然而还没看见大漠,先看见了四处奔走的流民,看见了漂浮在河流里的尸体,看见被鞑靼人付之一炬的村庄……朝中不少人说我们谢家忠于先帝,后又支持东宫,我以前也这么想,直到这次回到洛阳,我才开始问自己,如果龙椅上坐着另一个人,我还会打仗吗?”
“一定会的。”江术道。
谢凤林瞥他,“你又知道了?”
江术弯了弯唇角。
谢凤林在
心里哼了一声,他对自己的了解远远超过自己对他的了解。
“去年我直接把兵权交还给朝廷,有戚珩洲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鞑靼诸部一时半会不会翻出什么风浪来了。镇北军是用来对抗外敌,驱除胡虏的,让我用它来要挟朝廷,甚至谋朝篡位,我……我做不到。”谢凤林坦诚道。
江术轻轻叹了口气,他早料到谢凤林会是这样的态度。
她不拿镇北军威胁朝廷,有一天反过来,朝廷可能会用镇北军威胁她。
但这话他没说出口。
谢凤林知道江术是在替她考虑,因此她也毫无隐瞒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至于二圣临朝之类的疯话,她压根就没搭理。
为了让她名正言顺地称帝,自己甘愿当跳板。亏他想得出来。
“饭菜凉了,让人再做一点新的来吧。”江术知道谢凤林的饭量,刚刚定是没有吃饱。
谢凤林摇头,“等会儿吃点点心就行。”她说着叫丫鬟进来收拾餐桌。
“世子、夫人,正屋收拾好了,你们去看看,还有没有要添置的东西。”立夏道。
二人于是去了正屋,除了衣柜,里间的东西几乎全部换了。
“夫人选得床帐真好看。”江术这碰碰那摸摸,又坐到床上,摸着锦被喃喃道:“被子也是夫人选的。”
二人成亲以来,谢凤林从未管过内宅事务,连东小院的事情,也大多是柳嬷嬷在安排。
这还是第一次,她在这些事情上做主。
这才是女主人该做的事情。
江术想着想着,不由弯起眼睛。
谢凤林则在看靠窗的软榻,“还是软榻舒服。”
江术听到后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搬回正屋后,二人就不能同塌而眠了。
心里的甜蜜顿时散了个干净,他眼珠转了转,假装爬上床,试着躺了下,然后扬声叫管家进来,“这床睡着不太舒服,家里还有别的床么?”
“有一张,却是旧的。”老管家为难道。
谢凤林皱眉走过来,“怎么不舒服?床板不都差不多么?要是睡着不舒服也是被褥的问题。”
被褥是谢凤林挑的,江术自然不会说被褥有问题,而且若是被褥的问题,立刻就能换好。“就是床板的问题,而且这个雕花我看着不太喜欢。”江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