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将军。”
蓦地,温柔的声音唤回谢凤林的思绪,她循声看去,对上皇后的盈盈目光。
“常听陛下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器宇不凡,非我等深闺中长大的女子能比。”皇后的语气温和而亲切。
谢凤林一皱眉,怎么又来?
“皇后谬赞。”她淡淡回道。
“本宫对塞外风光亦十分好奇,以后若有机会,谢将军可否与本宫讲讲?”程芙微微探身,含笑看着谢凤林。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喜欢听北地风光?
谢凤林放下筷子,看向程芙,缓缓道:“臣这些年要么在军中,要么在战场,并无多少游览的机会,偶有几次,路过边塞小镇,这些城镇三五不时就要遭鞑靼人洗劫,百姓人心惶惶,加之北地土地贫瘠,粮食不足,饿殍甚多,房屋破败,百业待兴
,周围村落更是荒凉,男丁大多入伍,老人妇孺死的死病的病,臣每每经过,心中大痛。”
她这番话让殿中百官都不禁放下了筷子,要听北地风光的皇后更是有些呆愣,无措地看向身边的戚珩洲。
戚珩洲面沉如水,额角青筋直跳。
“……皇后娘娘,关外的雪很美,可惜一场大雪后,便不知有多少百姓要被冻死。”谢凤林说。
“谢将军所言,也令本宫心中大痛。”程芙见戚珩洲不言,便主动开口:“本宫明日便让宫中节省用度,剩下钱粮,送去关外。”
“皇后仁德。”
百官跪地赞道。
程芙垂眸一笑。
“依老臣之见,关外百姓之艰辛已然过去。”坐在谢凤林对面的程宗怀开口:“如今镇北军威名赫赫,鞑靼人退至大漠,经过几年休养生息,关外一定也会和中原一样,富庶起来。”
“程阁老所言极是。”戚珩洲道:“关外百姓亦是朕之子民,朕时常惦念。”
殿中乐声换成了《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前些年着实辛苦谢将军了,等明年开春,朕陪谢卿同游洛阳。”戚珩洲道。
谢凤林;“臣不敢劳烦陛下。”
戚珩洲温和一笑,眼神有几分怅惘:“谢卿难道忘了,幼时你我二人常一同出游么?”
此言一出,殿中顿时安静,连乐师弹琴的手都停了一瞬。
谢凤林一笑,“自然记得,那时家姐还未出嫁
,还有陛下身边的伴读,十几个人一起,甚是有趣。”
“二人同游”的暧昧瞬间烟消云散。戚珩洲举杯掩饰脸上的讪讪之色。
琴声悠扬而不旖旎,让人想起一去不回的少年光景。
君臣各自举杯,酒是温的,一两杯尚且清醒,三四杯下肚,不免有些熏熏然。
戚珩洲再次开口,感慨似的说:“当年与朕同游的人,也就只有谢将军还在朕的身边了,这些年你远在塞外,朕甚是挂念,时常在想,若是你回到洛阳,定不会让你再离开朕。”
此话有些直白,但衬着年轻帝王微红的面颊,又显得十分合适。
戚珩洲道:“谢卿,朕封你为贵妃,许你一世荣华,你可愿意?”
乐声停。
殿中暖和,江术本有些昏昏欲睡,陡然的静谧让他清醒过来,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谢凤林。
她绕过面前方几,跪在帝后面前,朗声道:“陛下待臣之心,令臣甚是惶恐,然臣早已心有所属,恕不能从命。”
殿中百官,闻言俱是一怔。江术听见身旁的王大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好奇地看了眼帝后神色,皇帝面色铁青,皇后不见喜怒。
皇上再生气,也不好直接对着谢将军发作。
谢将军也是料定了这点,才敢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