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猛地将小果儿的目光拽回到河面上。
原来是龙舟比赛已经决出了胜负。
“玄色赢了!玄色赢了!我押中了!”
人群中又骤然爆出一阵高昂的欢呼声,其中也夹杂着诸多失落的叹息声。
“唉,竟然没押中。”有人懊恼地将手中的投注凭证揉成一团,愤然扔到地上,然后狠狠地跺了两脚以泄心中的不满。
而那些押中获胜船舟的人们则兴高采烈地手持凭证,满脸笑容地朝小果儿和唐西走来兑换奖品。
这一处的凉棚一时之间又被围得水泄不通。
傅棋安拉着看完比赛的妹妹往身后的宅院走去。
随着龙舟比赛的结束,许多观众也66续续从凉棚走出,三五成群地散去。
清水河岸边是一片丰茂草地。草地上有几条青石板铺就的羊肠小道,也建了一些殿宇楼亭还有寺庙,平时供游人休憩赏玩,便是烧香拜福也可。
看完赛龙舟,众人四散开来,或游园赏景,或停步歇息,说说笑笑,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说来也巧,傅棋安和妹妹正在一处水榭亭边歇息。
没一会儿,竟遇到了缓步而来的周方业,傅棋安见他身边只跟着一个随从小厮,四周也没见到瑛娘的踪迹,心里暗松一口气。
周方业与傅棋安并不熟,原只想略略打个招呼便错身而过,却不曾想今日傅棋安奇怪得紧,叫住他说了许多不痛不痒的话。
虽不熟,对方盛情,他便不好拔腿就走,只得应付着傅棋安异于往常的热情。
周方业模样生的好,身姿也挺拔,少年才俊,如春天里的抽芽的柳树,让人耳目一新。
傅瑶柠坐在一旁,暗中打量,不同于刚才远远的模糊不清,只囫囵看了个大概。
现在她看到了周方业精神十足的眼,白皙平整的额,修长宽大的掌,彬彬有礼的言行举止。
刚刚我只有八分的满意此时有了九分。
周方业心里纳闷,他平素与傅棋安两人并无甚交流,往日更是因为他曾觊觎瑛娘的关系,两人面和心不和,只不过心照不宣,只面上过得去罢了。
今日他怎的一反常态,一派熟络的样子,与他说起话来没完没了了?
“家中母亲还在堂内等着,改日再聊。”周方业说着就要告辞。
傅棋安只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正话还未说哪里肯就这样放他走,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家母应是与令堂同在一处,周兄帮我把妹妹一同带过去吧。我还有事,就拜托周兄了。”
刚才确实有几位官员的夫人聚在一处,往内堂走去。
傅棋安说着身子往旁边一让,露出身后的傅瑶柠来,顺理成章地介绍。
“周兄,这是舍妹,闺名瑶柠,是我傅家最小也最受宠爱的嫡女。”
“瑶柠,这是周御史家的公子,与我一般大,人品可靠,你跟着他去寻母亲,我便不送你了。”
花骨朵一般的女儿,颤巍巍,娇滴滴,羞涩涩,垂站立,敛衽一礼,羞答答地低唤一声,“有劳周公子。”
周方业心中诧异,却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拱手还礼,“傅姑娘不必多礼。”扬手往一旁一让,“傅姑娘这边走。”
傅棋安目送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两人并排而走,中间相隔着足有两人宽的距离。一左一右,背影有一种奇异的和谐感。
周方业要真成了他妹夫,似乎也不错,那可就得跟着瑶柠喊他一声“哥哥”了,想到这个,傅棋安心里升起一种期待的爽感,好像终于要压那周方业一头了。
傅瑶柠默默跟在周方业一旁,她脚步走得缓慢,偶尔微微侧目观察身旁的男子,周方业举止有礼,目不斜视,对她没有任何不耐烦或者轻浮之举。
心里的九分好感又涨到了十分。
她心想,果然是个正直端方的公子,比她那整日里没正形,只知道沾花惹草的哥哥强了何止百倍。
想必爹娘也是喜欢这样的人做他们女婿的。
傅瑶柠的心思完全放在了周方业身上,以至于她根本没有留意到脚下的路况。
突然间,她的脚踩到了一个凹陷下去的小坑里,身体猛地失去平衡。
眼看着就要往周方业的方向倒去,幸得两人间距并不很大,周方业虽也未留神身旁人的状态,却下意识地往旁边迈了一步,稳稳扶住傅瑶柠的肩膀。
傅瑶柠慌忙起身,脸颊涨得通红,急着解释,“我不是故意的,这里地不平,我不小心才崴了脚。”
她是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不能被他误会成一个喜欢玩弄心计、举止轻浮的女子。
周方业见她形容着急,似有愧色,微微一笑,“傅姑娘不必在意,是在下照顾不周,没有尽到提醒之责,这条路年久失修,傅姑娘还是让身边的丫鬟扶着走比较好。”
身后跟着的丫鬟忙上前扶着自家小姐。
傅瑶柠见他面色并无不愉之色,稍稍安了心,周方业这样的端方之人,应该是讨厌举止不端的女子吧?
她要做出大家女子的风范来。
不过短短须臾时间,傅瑶柠已经将周方业看做了未来夫婿,处处动作,小心翼翼,暗暗用心,平日里的娇蛮任性也全部收起来,决心要让周方业看到她的好,进而心悦于她。
周方业不知身旁小姑娘的心思,更不知道他二人方才的举动落在旁人眼中,已然造成了误会。只默默无言地继续行走。
小果儿看着前方两人的身影,气得咬了咬牙。
她们本是来找个净手的地方方便一下,却没成想看到这样一幕。
周方业,你可真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