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废后位,没说降罪也没说恕罪,仍是继续禁足凤和殿。”元隽道。
冯岌指证冯通收买皇后殿中姑姑,暗藏砒霜,诬陷皇后弑君的事,不管是真的,还是冯岌为成全太子、击垮冯通所说的谎话,到了这会儿,都只能按真相算。
只是冯皇后虽说摘了弑君之嫌,可冯太尉身为外戚,多年来,这兄妹俩是如何瓜葛的,启元都一清二楚,这一回冯通一垮,皇后多少也要跟着受些牵连。
启元如今的意思其实还是很明显的,他自己一日在位,冯皇后受胞兄之罪殃及,便一日不可放出凤和殿。若是她自己有福气活到元殊继位,到时候是尊为太后安享后福,还是落个夫嫌子不待的境地,便全看元殊的心意了。
这样想来,裴筠筠禁不住叹了句:“这倒也是个一朝天子一朝臣。”
跟着,她又问起淑妃的情况,“之前我们尚未进京,袅袅暗中同冯岌见面通气时,冯岌曾说过,当时厉无锋的人确实是查出了赵婕妤是羽雁细作的事,可后来却叫人证给跑了。所以冯通才命冯岌造了那些书信伪证,而后同淑妃合谋推出羽雁去。冯太尉此举,不用多说,自然是谋划着来日稚子继位,方便权臣窃国,倒是那位淑妃娘娘,懦弱了数年,好不容易想办件大事儿,还没搭对盟友,啧啧……也是挺可怜的。”
“对淑妃,启元原有杀心,但碍于悲劫宁氏在北地的
地位,顾及来日西北之安定,他终究是不敢动手,只降旨下迁婕妤,改居偏殿。”元隽道:“另外,绥安帝姬生母阮昭仪晋为淑妃,由其抚养宁氏膝下两子,并代摄六宫之事。”
“哦?”她一听,起了两分兴味:“这可真是渔翁得利了!我原还以为皇后、淑妃接连出事,后头就该您那位红颜知己的姑母上位坐庄了呢!”
“望松阮氏乃是西境名门,启元正找不到理由提拔呢,这不就来机会了。”没管她话里的酸味儿,他说道,“更何况,德妃膝下无所出,这两年又越来越不得启元待见,若非顾及她左翅梁氏的出身,说不准如今是什么样呢。”
他说完许久,不见裴筠筠开口,转头看去,见她在那儿凝思,不由好奇道:“又想什么呢?”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这些话,可听出什么问题来了?”她回了回神,问道。
元隽想了想,一个眼神递过去,示意她说。
“望松阮氏、悲劫宁氏、左翅梁氏——妃嫔或升或降,或罪或罚,看似都在帝王一念之间,殊不知真正做主的,却是她们背后的家族势力。”
元隽笑了,“世家与政治,往来数朝都是这么过来的,与中枢互相牵制,互相倚靠,世人看着也都惯了。你这样说,我倒不知你是对后宫妃嫔升降不满,还是对世家大族之权有异议。”
裴筠筠咧嘴一笑:“我都不满。”
“对了,”过了片刻
,她从小厨房端了碗锦带羹来给他,一面问道:“我见你回来时忙着增强府中戍卫,可是有什么事?”
她既问起,元隽想了想,便将金刀帐擒捕冯通羽翼时,厉无锋逃出生天的事同她说了。
“当年厉无名之死,他有仇有恨,自然全算在羽雁头上,再加上这回冯通的事,他这么一逃,十有八九是要找上门的。”说着,他又不厌其烦的将安全问题同她叮嘱了个遍。
裴筠筠却道:“我不怕他来,我怕他不来。”
凡事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素来最是轻省不过,最怕的却是摊上个有城府的对手——恰如冯烺之于冯通——深谙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越往后拖,便越是难对付。
冯通之事一出来,削爵、罢官,抄家、赐死,朝中受牵连之辈数不胜数,元殊因着一层甥舅关系,到底要避嫌,于是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便全由摄政王一力发落。
启元经此一回,病又重了不少,第二日元殊前去请安之后,便直接安排了使臣火速赶往朗月宣旨求医。
至于羽雁这头,既已得了准许回程的圣旨,要说走便是马上,裴筠筠心道,这些时日四处往来,除了穷折腾之外,其余倒还真没什么不方便的。
只是……
“昨夜你说,冯通一死即刻启程,”她问元隽:“可这刑期只怕还有些时日罢?”
元隽轻笑一声:“你觉得他能死于刑期之日?”
裴筠筠想了想
,正待说话,这时叶檄却到了。
“禀殿下,天牢那里都安排好了。”
裴筠筠耳朵一动,当即问:“安排什么?”
元隽没答她的话,先是同叶檄颔首吩咐道:“你亲自去看着,务必使此事办得密不透风才好。”
叶檄领命,无甚多言,就此告退而去。
看着叶檄的身影远去,裴筠筠越发按捺不住的追着元隽问:“你到底安排什么了?”
“还记得你之前问过我,对于冯通,我有什么打算吗?”
她想了片刻,试探道:“……冯夫人?”